衝再談一談這《僱役法》所產生的收益了。嚴正肅和方敦孺給郭衝算了一筆賬。以收繳銀兩的方式代替勞役,朝廷可以得到數目龐大至千萬的銀兩。這些銀兩不但可以僱傭閒散遊民去服勞役,更可以在危機關頭作為一筆週轉的資金,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表面上看,這是以銀兩換勞役,其實本質上,這是將百姓的勞力以銀兩實物的形式儲存在國庫之中,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隨時可用於各種應急事務之上。這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簡單而言,以前驅使百姓服勞役,自然是因為國家建設的需要。但勞役僅僅是勞役,只能用在築城挖河開山造路運輸物資跑腿做飯這些事情上。有些事卻非勞役所能為之。比如,打仗缺糧,百姓的勞役可以幫你運糧,卻不能憑空變出糧食來。倘若無糧可用,也就無糧可運。再多的人力也是一錢不值。而這《僱役法》的妙處便在於,可將人力換算成銀兩實物,可以用在任何地方,這可比勞役要好用一萬倍了。
而“寬剩錢”“助役錢”不過是另外的名目而已,其目的還是為了充盈國庫。嚴正肅特別的解釋了為何必須要徵收官員們的助役錢的原因,並且以田畝多少的方式進行錢銀的攤派。
首先是形勢所迫。現在大周的情形,田畝兼併之嚴重,豪門富戶富的流油,貧富已經極端的分化,是時候『逼』著他們吐出一部分油水出來了。這可以『逼』著他們吐出一部分田畝來,保證基本的耕種田畝的紅線。保證農戶的數量。這才是穩定的基礎。
其次是從道理上而言。嚴正肅說的更直白。他說當今士大夫階層現在比朝廷肥的多了。朝廷現在捉襟見肘,這幫人享受著大周給予的特權,卻不為皇上分憂,這是不成的。助役錢便是要他們拿出部分錢銀來反哺朝廷表達忠心的手段。倘若說皇族和士大夫共天下的話,那種共生的關係應該是共榮共損才是。現在朝廷沒錢,便是皇上沒錢,你們這些士大夫階層卻肥的流油,卻不肯出血,這是他們的不是。是他們違背了共榮共損的原則,而非是皇上。所以皇上大可不必擔心這些人叫囂,道理在皇上手裡,而不是他們。如果這麼點小錢都不願出,便是不忠之臣,這種人皇上又何必去維護呢?
正所謂人嘴兩張皮,道理在不同人的口中以不同的角度說出來,便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嚴正肅和方敦孺這一番話說出來,還真的打動了郭衝。郭衝不忿的想:是啊,你們這些人享受著朝廷給的特權,個個腰包鼓鼓。現在朕沒銀子了,跟你們拿一點又怎麼了?你們不想出,不就是想要朕完蛋麼?如此不忠,我還維護你們作甚?
在嚴方二人帶來的成績面前,在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面前,在描繪的美好藍圖面前,在想成為千古一帝天下聖君的美好願望之前,郭衝最終點頭答應了僱役法進入制定和頒佈的流程。只是他提出了小小的要求,便是將助役錢繳納的比例減了一成。以緩解必然會產生的官員們的不滿。
……
龍圖閣中,嚴正肅和方敦孺等的心焦,新法在未得到聖上聖裁許可之前,都是廢紙一張。就算聖上之前點了頭,但那並非正式的許可。只有今日這一關過了,《僱役法》便可真正頒佈為新法了。所以,這是最重要的一道關口。即便穩重如嚴方二人,也在此時此刻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方敦孺將懷中抱得緊緊的木匣放在膝蓋上,手指輕輕在上面的紙張上撫『摸』著,發出刺啦啦的輕微的摩擦聲。
嚴正肅看著方敦孺笑道:“敦孺兄是不是有些擔心?”
方敦孺笑道:“你還別說,還真是有些心焦。《募役法》來之不易,今日可莫出什麼岔子。”
嚴正肅笑道:“你是怕皇上反悔?”
方敦孺輕嘆道:“難說啊,皇上的壓力也不小啊,不知有多少人在皇上耳邊吹風呢。但願皇上能頂的住。”
嚴正肅點頭道:“是啊,皇上替我們頂著壓力呢,待會釋疑條款的時候一定要說的詳細些,讓皇上聽的明白些,也更讓皇上放心。”
方敦孺微微點頭,忽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趁著皇上還沒來,我們再檢查一遍條例,以免粗心出錯。皇上御覽時可出不得半點差錯。”
嚴正肅呵呵笑道:“敦孺兄這是真的緊張了,其實並無必要。不過,你既說了,我們便再檢視一遍也沒壞處。”
當下兩人說查便查,將兩支木匣子擺在凳子上,從中取出紙張來按照頁碼一頁一頁的檢視內容。紙張刷拉拉的在兩人手中作響,屋子裡一片安靜。突然間,方敦孺發出了一聲驚訝的輕呼聲。
“這……這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