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侍立的趙元康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他跨前一步聲如洪鐘的厲聲喝道:“都給我住口,朝堂之上,吵吵鬧鬧,皇上說話你們都不聽了,成何體統?再有喧譁者,本帥叉他出去。”
所有人都閉了嘴,這趙元康惹不得,他是殿前司都指揮使,號稱殿帥。名義上歸於樞密院管轄,但實際上殿前司只聽皇上的。惹毛了他,他若真幹出些什麼,誰也拿他沒辦法。若被他下令叉出去,那可丟死人了。
“請皇上說吧。”趙元康轉身過來,對郭衝躬身道。
郭衝哼了一聲,給了趙元康一個讚許的眼神。趙元康忠心耿耿,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會在自己身邊。
“楊愛卿!”郭衝看著楊俊道。
楊俊愣了愣,忙上前道:“老臣在。”
郭衝道:“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朕想聽聽你的想法。這般爭執下去也不是辦法,朕需要你的意見。”
郭衝就差說出‘朕要你幫我說話’這句話了。
楊俊躬身道:“皇上所言甚是,這般爭執也沒個頭緒,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豈是了局?皇上便是不問臣,臣也準備出來說幾句自己的想法了。”
郭衝點頭道:“很好,楊愛卿,你可以暢所欲言了。”
楊俊躬身稱是,卻站在那裡沉默了。所有人都看著他,有的期待,有的緊張,有的好奇,有些焦急。呂中天的心情是忐忑擔心。他看著楊俊站在那裡的身影,心中頗有些擔心楊俊會說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話來。皇上執意不鬆口,若這楊俊再摻和一腳,情勢恐怕要對自己不利了。
“啟奏聖上,既要老臣表態,老臣很是為難。身為臣子,老臣應該站在皇上一邊才是。然而,這一次,老臣卻不能那麼做。老臣以為,此次教匪作亂之事,跟朝廷的變法之策是有著極大的干係的。這一點已經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皇上仁厚慈善,對嚴大人和方大人愛護有加,但是這一次,老臣不得不說,嚴正肅和方敦孺難辭其咎啊。”
郭衝驚愕的張口看著楊俊,他沒想到等到的是楊俊這樣的話來。這是楊俊第一次公開的和自己唱反調,這讓郭衝徹底的明白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堅持已經完全被孤立了起來。
呂中天的嘴角帶著微笑,之前的擔心一掃而光。楊俊還是那個楊俊,果然是睚眥必報,說到做到。嚴正肅和方敦孺最大的不該,便是不該膨脹到要對軍隊動手變革,那豈非等同於將手伸到楊俊的口袋裡去了。得罪了楊俊,是他們最大的失策,楊俊說過,他絕不會坐視別人在他的頭上動土,此刻便是報應來了。楊俊未必是幫自己,他只是從自己的立場行事罷了。
“此次青教叛亂之事原因或許很多,但新法的弊端必是原因之一。方敦孺和嚴正肅等人既然是皇上寄於厚望之人,對於新法的弊端不能改善,對產生的後果不能察覺,是必須負有責任的。否則,此例一開,今後誰都可以為做錯事而推諉責任,將來朝廷的事情豈非亂了套了麼?”楊俊繼續重申了一遍他的理由。
“咳咳咳,咳咳咳!”郭衝胸口氣息湧動,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身子都佝僂了起來。
“皇上萬安,保重龍體啊。”大臣們紛紛叫道。
郭衝喝了幾口熱茶,喘息著止住了咳嗽。擺著手道:“朕……朕沒事,楊樞密,你繼續說。”
楊俊躬身道:“皇上保重身子啊。這個……老臣認為,此事自然是新法有弊端,嚴方二人有責任,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將責任完全歸咎在他們身上,歸咎在新法頭上。老臣對吳副相他們上書彈劾嚴正肅和方敦孺的事情是不太贊成的。嚴正肅這方敦孺是有過錯,但也不至於你們說的那般不堪?把之前的那些罪名又拿出來彈劾他兩人,還加上什麼國賊的罪名,這未免太過分了些。嚴正肅和方敦孺還是勤勉為朝廷辦事的,只是他們初衷是好的,好心卻未必辦成了好事罷了。”
楊俊話鋒一轉,忽然說出了這番話來。郭衝聞言直起腰來連連點頭道:“說的很是,朕的意思也是如此,嚴方二位愛卿還是勤勉的,如果說有些錯謬之處,也是可以原諒的。畢竟做事便會出錯,出錯便一棍子打死,那誰還敢為朝廷做事?這不成了外邊流傳的‘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官場混事之行了麼?朕最痛恨的便是這些人。所以,對於嚴方二位,朝廷不能對他們太過嚴苛。楊愛卿,你說此事該怎麼處置?你說說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