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了。回頭再做品評。”
柳妍兒低首迴轉,伸手從旁邊小几上取過一柄琵琶來,然後慢慢的坐在一方錦凳上。伸手一波,琵琶叮咚有聲,鏘然而作。
一旁一名樂師敲打檀板,三聲過後,眾樂聲粲然而起。笙簫瑤琴笛管絲竹,悠揚悅耳。前奏之後,柳妍兒揮動纖手,琵琶之聲響起時,其他樂音之聲變小,讓琵琶聲更為突出。
柳妍兒雙眸迷濛,如夢似幻,琵琶樂聲轉為輕柔之時,啟紅唇唱道:“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覓知音……”
柳妍兒嗓音不能算是最上乘的那種嗓音,但她很顯然懂的如何揚長避短,如何以情入歌。所以說,她能走紅也並非完全靠捧,她的歌聲中確實有一種吸引人的特質。加之這首詞曲明顯和流行的曲詞有些不同,宛轉悠揚之中並不恪守音律之道,給人耳目一新之感。
這一開口,下方眾人如痴如醉,有人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卻被其他人怒目瞪視,怪他干擾了歌唱之聲。
“好!”一個尖利的聲音卻依舊突兀的響起,嚇得眾人一大跳。卻是呂天賜的叫好之聲。呂天賜並聽不出來唱的有什麼好的,他的一雙小眼睛只圍著柳妍兒的胸脯大腿和紅唇打轉,心裡想著一些齷蹉的念頭。他想:倘若能將柳妍兒弄到手,在床上一邊褻玩她,一邊叫她唱歌來聽,那是怎樣一種神仙般的享受。那雙紅紅的小嘴,倘若給自己品玉吹簫,定是一種極端的享受。
直到看到所有人都怒目瞪著他,他才發現自己犯了眾怒。臺上的柳妍兒也呆呆的看著他,緊蹙著可愛的眉毛。
“怎麼了都?”呂天賜咂嘴道。
“奴家唱曲之時,希望呂衙內不要出聲打攪。呂衙內倘若不願聽,便請移步出去。你可以不尊重奴家,但絕不可不尊重奴家所唱之曲。這曲子乃大樂師唐玉先生嘔心瀝血之作,這是對他老人家的一種極大的不尊重。”柳妍兒出聲冷冷的道。這話說的極重,幾乎便是呵斥呂天賜了。所有人都為柳妍兒捏了把汗,但呂天賜居然沒發怒。
“得了得了,你唱便是,我不說話就是了。幹什麼這麼兇巴巴的。爺給你面子,你唱你的。”呂天賜翻了翻白眼,閉上了嘴巴。
柳妍兒吁了口氣,轉頭對樂師們點了點頭,樂師檀板重新再起,樂音流轉之中,琵琶如泣如訴之聲中,柳妍兒重新調整情緒,很快進入狀態,開口唱道。
山青青,
水碧碧,
高山流水覓知音。
一聲聲如泣如訴。
如悲啼。
嘆的是,
人生難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難覓。
山青青。
水碧碧。
高山流水韻依依。
一聲聲如頌如歌。
如贊禮。
讚的是。
將軍拔劍南天起。
我願做長風繞戰旗。
莫看詞句簡單,但很顯然,在曲調上作盡了文章。整首歌中,既有起承轉合的長調婉轉,一個字竟然婉轉十餘音,高低起伏,如同流雲飛渡,流水迴旋一般。蕩氣迴腸,綿綿不絕。更有在這蕩氣迴腸的長調婉轉之外,還有短促激越,字如金鐵一般的快節奏的演唱。短促和婉轉悠長在這首歌曲之中竟然絲毫不矛盾,相互映襯,渾然天成。讓整首歌的意蘊悠長卻又激越,產生一種極為強烈的餘韻酣暢之感。
琵琶之音夾雜在快慢緩急結合的唱曲之中,忽而婉轉如流水悠悠,白雲朵朵般的靜謐,忽而又如金戈鐵馬一般做金鐵交擊之音。整首歌真正達到了當代樂壇大家們所推崇的那種,詞以曲傳,曲合詞意,詞曲和諧的絕妙境地。
一曲既罷,不僅是眾公子恩客,就連見過大場面,聽過無數好詞好曲好嗓音的林覺也喟然而嘆,不得不承認這女子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可以想象,這首曲很快便會風靡京城花界歡場,成為經典之曲。
“好!”
“精彩啊精彩,面對此曲,我竟無法描述其妙處,竟然詞窮了。此曲不火,天理難容。”
“是啊,黃玉大師的曲風果真大變,而妍兒姑娘的演繹也是入木三分。我服了,今晚來此,我值了。”
眾人掌聲如潮,叫好不迭,點頭誇讚不已。柳妍兒起身而立,抱著琵琶行禮。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眼睛裡升騰起一股霧氣。她看得出,這一次這些人不是因為色相而認可自己,而是真的被自己的歌藝打動。對於一個歌妓而言,這是她所能擁有的最大的幸福了吧。雖然必須強顏歡笑在歡場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