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三心裡暗暗嘆息,現在表面上白省長對他已經十分欣賞的摸樣了,甚至只要白少帆在省城,還總是邀請他們兩口子過去做客吃飯,但,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是壓他沒商量啊!
酒宴結束後,趙慎三就想回家,朱長山卻攔住他說道:“三,你回家也是自己,還不如就留在這裡住吧?”
“哥,你也知道我明天還得回雲都,今晚就算了吧,咱們哥倆回雲都再聚行嗎?”趙慎三拒絕了。
朱長山看透他一般說道:“得,那就不留你了,你趕緊走吧。哥想找你說話的時候,諒來你也躲不開。”
第二天,趙慎三回到雲都,雖然檔案還沒下,但大家都已經把他當紀委書記來看待了,慶賀的人隨處可見,鬧得謹記盧博文讓他低調的趙慎三煩不勝煩,躲無可躲,乾脆帶著麗麗到東新區勘察圖書館了。
圖書館,依舊龐大而空曠,彷彿跟周圍那熱鬧喧囂、人潮湧動的批發市場不是一個時空。
走進院落裡,一種經過歲月積澱形成的獨特厚重氣息撲面而來,讓趙慎三心頭瀰漫的那份喜怒難辨的淤積有了另一種方式的宣洩。
趙慎三仰天看著晴朗的天空,難得的,沒有霾,也沒有云,天不算很藍,卻很乾淨,淡淡的發白,襯托著腳下綠茸茸的草地跟不遠處成排的柳樹,彷彿脫離了水泥鋼筋的樹林,置身於一個靜到了極點的地方。
慢慢的,趙慎三登上了圖書館門口高高的臺階,慢慢的坐在上面,悠然的問麗麗:“麗麗,如果有一天,這裡也變成了跟門口那市場一樣熱鬧的樣子,你還會不會來了?如果不來,你會不會覺得雲都缺少了什麼?”
麗麗乾脆的說道:“我以前也沒來過圖呀,它變成什麼樣子我還不是一樣過日子?雲都每天都在變化,少了圖書館多了批發市場,估計也沒人會覺得缺少什麼吧?至少我不會。”
趙慎三悵然的嘆息一聲說道:“唉,是啊,中國文化經過六七十年代那場大浩劫,在大家心裡還剩下什麼?除了物質享受好點好點再好點,心靈的依靠跟信仰還有誰能記得?縱然是有那麼一部分人渴望保留最後一方文化土壤,奈何跟滾滾洪流般磅礴的物質**比起來,簡直如同螳臂擋車一般不自量力啊!”
喬麗麗莫名其妙的看著趙慎三,原本想取笑他此刻像個老夫子,可不知怎麼的,此刻的他分明平添了一種深沉悲愴的氣質,還有著一種高貴跟超然,居然讓她萌生了新的崇敬之情,那諷刺的話也就沒敢說出口。
“不行,縱然是被洪流沖走,我也不能成為千古罪人,為了蠅頭小利把子孫的文化傳承基地給賣掉!市場這東西,多一個少一個,興旺的無非是數年頂多數十年的經濟,但如果文化基地沒了,在孩子們的心目中,這個城市就成了純粹的利益場,對他們的觀念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引導。
圖書館存在,即便他們不來借書看,也會知道一個健全的城市除了牟利的場所跟居住享樂的場所,還需要吸取文化的地方,來提高或者是維持一個民族的文化底蘊,即便是這種底蘊已經殘留無幾,可憐兮兮,最起碼,作為一種精神象徵,圖書館不能拆!”趙慎三這番話並沒有說出口,卻如同佛家默唸佛經的“雷音誦”一般,滾雷般一字字從他腦海裡流過,讓他的熱血都沸騰起來了。
“至於場館空閒這麼多,的確是有些浪費,既然是文化場館,那麼不妨物盡其用,把雲都的古文化遺址也綜合起來,在旁邊建立博物館、文化中心,甚至後面還可以建一座高雅藝術演藝中心,把這裡整個活躍起來,形成一個吸引力龐大的文化集中地,那樣的話,就沒人敢惦記著用這塊地發財了!”趙慎三瞬間做出了這麼一個宏偉的規劃,激動地站起來率先走下臺階要回去了。
喬麗麗當然不知道老闆的思維,她莫名其妙的看著老闆的臉上變幻著諸般情緒,後來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走,趕緊追上去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