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起的趙鯉趴在窗邊。 推開窗戶,嗅到溼潤的空氣。 她的住處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即便萬嬤嬤領著宮人燻過屋子,仍舊帶著溼漉漉的潮氣。 窗外便是一片小院子,整個院子籠罩在一層灰濛濛的霧氣中。 趙鯉不由仰頭望向天空。 自來到這邊的大景,她從未見天空放晴。 整個盛京,都籠罩著一層難以言喻的灰霧。 一角褪色的屋簷與頹敗的花園,在霧中若隱若現。 若不是趙鯉能確定盛京的位置。 說不得會誤以為,自己到了大洋彼岸的霧都。 她望著天空中厚重得不像樣的雲層。 突然,一隻毛茸茸的肥爪子搭在趙鯉手腕上。 仗著動物身份貼身跟著趙鯉的耳目沈大黃,跳到窗臺對趙鯉搖了搖頭。 它爪子指了指天,然後抬爪矇眼,口中低沉喵嗚一聲。 “你是說,不要看天上?” 得了肯定答覆後,趙鯉收回視線。 十一年後的這個世界,可怕程度只怕還超過趙鯉的想象。 她若有所思,在沈大黃脊背上一摸,隨後手不自覺在肥橘貓的下巴撓了撓。 隆慶十五年的世界,沈大黃還沒徹底開啟靈智時,常來趙鯉處竄門要吃的。 她已經形成了擼貓的肌肉記憶。 沈大黃喉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忍不住眯眼順著趙鯉的手指,伸長脖子。 萬嬤嬤進來時,見這和諧一幕,便是一愣。 不知為何眼前的一人一貓,竟像是相識已久一般。 趙鯉聽見萬嬤嬤腳步聲,回頭望來。 萬嬤嬤正色報道:“殿下,沈大人在崇德殿中。” 趙鯉聞言,點了點頭:“勞煩萬嬤嬤帶我去尋沈大人。” 既來到了十一年後,趙鯉覺得自己有必要藉著當前的假身份,多獲取一些情報。 比如瘋僧慧光,比如這十一年來大景的大案和政治軍事走向。 若能回到隆慶十五年的時間線,這些情報將能派上大用場。 在趙鯉的要求下,她並未搭乘轎輦,跟隨萬嬤嬤之後,輕步走過灰霧籠罩的迴廊。 她穿著很少有機會穿的繁雜長裙。 引路的宮女手中紅燈,在溼漉漉的濃霧中搖曳。 這龐大的建築群沒有半點人氣,不似活人居所。 這種叫人不安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崇德殿中。 在這堆滿了卷宗公文的屋中,趙鯉嗅到沈晏慣用的薰衣木香。 也嗅到了藏在香中的淡淡血腥味。 沈晏坐在書案後,垂首看公文。 處理公事時他的側影與趙鯉熟悉的那人一樣。 相隔十一年,相隔不同的世界也沒有半點改變。 趙鯉看著沈晏鬢角幾絲白髮,心中五味雜陳。 聽趙鯉進來,抬頭對上她清透的眸子,沈晏愣了愣。 從第一眼看見趙鯉,他便察覺到異樣。 這少女好像和他認識,似在透過他看什麼人。 這樣的話,以他這樣的年紀對著一個少女問出來未免輕佻不端,他將疑問嚥下,擱下筆道:“殿下來了。” 他慣冷著臉,這般態度已經算是和顏悅色。 在趙鯉配合的前提下,他願親和對待她。 他這對晚輩的態度,弄得趙鯉十分別扭,客氣行了一禮:“沈大人。” 趙鯉行事幹脆麻利,直接道明來意:“沈大人,我想查閱一些舊案卷宗。” 沈晏蹙眉,看了趙鯉兩眼,問道:“查什麼?” “十一年前禮部侍郎趙淮滅門案,查一個涉案的瘋僧名叫慧光。” 聽見慧光名字時,沈晏微微挑了挑眉,審視的視線落在趙鯉身上。 他想到些什麼,口中默唸趙鯉的名字:“說來,你與趙家滅門案中那化為詭物的姑娘名字一樣。” 即便年齡對不上,沈晏也不由往深處多想了些。 頓了頓,他取來一張紙籤,喚道:“阿詹,去一趟案牘庫取天字一號卷宗來。” 趙家滅門詭事後,大景彷彿真正開啟了鬼域之門,因而在案牘庫中標號詭案天字一。 待讓阿詹去取卷宗後,沈晏對趙鯉道:“殿下,且稍等。” 他像是哄晚輩一般,儘量和善道:“此處無聊,殿下可去……” 沈晏本想說,趙鯉嫌無聊可去御花園遊玩,但他記起如今的御花園早已荒廢,實在不是什麼好去處,話頭頓止。 趙鯉搖頭婉拒,順手從腳邊撈起沈大黃:“沈大人不必在意我,您忙。” 沈晏的態度詭異,趙鯉渾身難受,對他也越發客氣。 兩人之間莫名尷尬的氣氛流轉。 一直到氣喘吁吁的阿詹回來,接過趙家滅門詭案的卷宗,趙鯉才暗自鬆了口氣。 她本以為自己能儘量平和麵對這個沈晏,可事實是,眼睛總不自覺朝他身上飄。 趙鯉想念家,想念她的戀人。 翻開手中卷宗她未曾留意,沈晏也偷偷鬆了口氣。 趙鯉垂眸在燈下看,印入眼簾的是一疊仵作驗屍的屍格。 趙淮,男,屍身端坐於家中飯廳。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