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從趙鯉追出去時,便變得更加狂暴。 褚老大和褚婆婆所化的兩具屍倀,死後母子情誼消,只聽那雪屍支配。 被趙鯉佩刀出鞘震懾,母子兩各逃各的。 甚至見趙鯉追得急了,褚婆婆所化的屍倀還絆了兒子一腳。 褚老大一時不察,在雪地中摔了個滾地葫蘆。 但它也不認輸,立即探爪去拽褚婆婆的腳踝。 原則就是——要死一起死。 屍類詭物,一旦成形必先害親殺親。 雪屍貪婪猜忌又背離秩序的特性,由此可見。 只是褚老大所化的屍倀未能得償所願,它生前穿著的大皮襖子阻礙了行動。 細長爪子探了個空,褚婆已一頭扎進了雪中。 屍倀入雪如魚入水,眨眼間沒了蹤跡。 褚老大屍倀有樣學樣,一頭扎進雪塊之中。 冰涼的雪從四處湧來,智商不高的它鬆了口氣。 不意下一瞬,一雙鐵鉗似的手,鉗住了腳踝。 隨著一陣巨大的力量,褚老大屍倀被整個拽出雪中。 拖到了一股極恐怖的氣息面前。 “帶路,一個就夠了!” 少女的聲音在風雪中聽不真切。 刀隨著話音落下。 鋒刃橫頸而過,無半分凝滯阻礙。 褚老大腦袋打著旋,飛出去。 而後又怦怦落在無首的屍骸上。 看著自己的屍骸,一口黑氣從斷頸散出。 褚老大眨了一下眼睛後,再無聲息。 亡於趙鯉刀下者,永絕化詭可能。 趙鯉並不擔心這屍體還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她緩緩踱步。 一條半透明的絲線,延伸入雪中。 趙鯉拾起這束蛛絲繞在指尖,感覺了一下方向。 接著收刀入鞘,朝那個方向追去。 雪屍所在的地方,雪會形成人形地塊。 雪屍善盜骨,這巨大的雪塊下,墳墓不知其數。 本體藏在何處,誰也不知。 只能靠這些受驚嚇,本能行事的屍倀。 趙鯉指尖拈著絹孃的絲線,開啟鼠鼠祟祟技能追蹤而去。 受驚的褚婆婆屍倀,像是一條魚在雪中游動。 它能察覺到,自己的‘兒子’已經死去。 越發驚慌,朝著一處它覺得安全的地方游去。 遊了一段距離,它聽見了一陣心跳之聲。 那心跳之聲,對它來說是支配也意味著安全。 雪下的空洞中,一處極奢華的墳墓出現在眼前。 巨大的封土堆以石壘砌。 大小規模,都是皇族以下的極致。 墳旁翻倒松柏,三層雕花墓碑雕刻亭臺樓閣。 墓中所葬之人極顯赫,有誥命在身,且子孫孝順闊氣。 只是現在墳兩側護墓獸,碎成石塊。 一個巨大的洞,出現在墳墓右側。 墓中棺槨被拖出,上好的壽材碎成了一堆木片。 棺中陪葬與屍骸一概不見蹤影。 褚婆婆屍倀來到此處,就像回到母親懷抱。 一頭紮了進去。 與此同時,雪塊簌簌掉下。 雪塊空洞上方,趙鯉一頭是雪的探出腦袋。 她在雪道里爬了許久,身上大氅礙事丟在了洞口。 她像是白耗子一般,掘出一個大洞。 剛探出頭,身下鬆散的雪塊便裂開。 趙鯉隨雪跌落下來。 幸而不算高,摔在凍得硬邦邦的地面上,她迅速翻身而起。 這才見得自己所在地方的情況。 巨大的人形雪塊中,竟被雪屍掏成四通八達的迷宮。 若無屍倀引路,全憑人力搜查得費不少功夫。 地面橫著一塊石碑,上書:林母鬱氏老孺人。 趙鯉大致掃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 雪屍別是她便宜外公的親孃吧? 若真是,她就得小心一點。 最少,不要將屍體砍太碎,免得林家收屍時不好看。 趙鯉這般想著,拈在指尖的蛛絲突然一顫,晃動起來。 她不再亂想,以肘掩鼻,輕輕走上前去。 下一瞬,褚婆婆屍倀猛地從洞口倒飛出來。 趙鯉忙閃身,藏在墓碑繁複的雕花之後。 隨著一陣嗬嗬的喘氣聲。 一隻蒼白石頭般的手,從洞中探出。 這手膚色如石膏,上面遍佈黑色的痕跡。 歪曲變形的骨骼,昭示手主人生前患有極嚴重的風溼病。 隨著這隻手前探,一個花白的頭顱探出。 花白、髒汙的頭上,橫七豎八插著金簪子,滿身珠翠。 首飾顏色不亮,是棺中隨葬。 頭顱後,一個乾瘦的人影爬出。 這人影極瘦極佝僂,身上套著一身發汙的通袖襴夾襖。 這佝僂的屍骸,穿著十分不合身的華貴陪葬夾襖。 動作粗暴得緊。 變形的腿一蹬,直撲褚婆婆屍倀。 “誰讓你進來的?” 乾癟的聲帶扯動,發出低啞的質問。 一邊問,一邊撕扯褚婆婆的身體。 褚婆婆雙手抱頭,根本不敢反抗。 “你也配進來,也配?” 質問聲越發尖利之時,褚婆婆還算新鮮的屍骸,爛皮革一般被撕扯得零零碎碎。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