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沒有想到,隆慶帝能當場便做出決斷。 畢竟,從他對柴珣這長子的安排來看,他應當是對柴珣寄予希望的。 趙鯉想著,隆慶帝最少也會猶豫遲疑一段時間,不料他竟如此爽快。 隆慶帝看著沈之行和沈晏,再次致歉道:“如今地龍翻身在前,又有此一亂。” “若是傳出皇后暴斃,你們處境更加艱難。” “北邊也需好生尋個由頭。” 柴珣在北疆有不少擁護者。 當初北疆不算泰平,將士軍心動盪,隆慶帝遣去柴珣這大皇子也是給一些將領一個盼頭。 從龍的盼頭。 這些人是個麻煩,得妥善處置。 對隆慶帝說的這些,沈之行和沈晏自然都懂。 他解釋,不過是給雙方一個緩和的臺階。 他如此果決的退讓,便是林著也鬆了口氣。 幸好,陛下不是先帝。 這般大事,就這樣在這窗戶上滿是血手印的屋子裡定下。 見屋中氣氛凝滯,隆慶帝反倒釋然:“我沒管好老婆,沒教好兒子,這是我該得的。” 這般大氣,趙鯉忍不住抬手想給他鼓掌。 隆慶帝眼尖,看見趙鯉動作,立刻道:“阿鯉可是要誇我?” 隆慶帝柴衡這人,該說不說是有些人格魅力的,難怪能得沈家叔侄忠誠。 至少在此時,趙鯉就對他很有好感。 她拍了拍手,真誠道:“陛下英明!” 隆慶帝作得意狀,雙手下壓道:“低調低調!” “你趙千戶也不差。” 回憶起趙鯉之前的表現,隆慶帝忍不住摸了摸他已經包紮起來的眉心。 對趙鯉讚道:“力拔山兮。” 趙鯉也假模假樣的謝了。 還想再說點什麼,活躍活躍氣氛。 門外傳來小順子的稟報聲:“陛下,皇后娘娘找到了。” 其實皇后就在地板上橫躺著,只是誰也沒記起她的存在。 趙鯉沒說,負責打掃戰場的盧照等人自然不知。 他們先將怪道士的遺骸隔斷,用容器分批帶回鎮撫司斂房查驗。 等到有人踩到埋在碎木下的皇后,再將皇后拖出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認清楚自己踩的是皇后,這倒黴蛋險些心臟跳停。 急扶著刀奔出去,喊人來救。 現在脫了官服上衣,跪在皇后擔架邊,在班房外請罪。 聽見皇后兩個字,隆慶帝原本和煦的臉色一沉。 “走,去看看!” 趙鯉樂得瞧見皇后慘狀,樂顛顛跟在後邊去。 屋中,沈晏坐到了沈之行榻邊,喂他叔父喝了半盞熱水。 他不想看見皇后。 林著也沒出去,林閣老暫時還沒從這些皇家陰私和大變故中醒神。 他呆坐許久,突然站起來,對著沈之行和沈晏拱手躬身道:“過去多有得罪。” 沈之行身後枕著一個腰枕。 神情懨懨,但神態又恢復回從前溫和模樣。 他看著林著,有些感慨地輕笑道:“林閣老,客氣了。” …… 屋中之事,趙鯉不知,她跟著隆慶帝到了班房外。 踩了皇后的小倒黴蛋是個校尉,負責清掃戰場。 不料把皇后踩了出來。 現褪了官服,赤著上身跪在冰涼石板上請罪。 盧照也跪在一邊,作為臨時負責人,沒有及時發現皇后,他難辭其咎。 簡易擔架上,兩個太醫正幫皇后處理傷勢。 隆慶帝見狀,看了看那跪在地上請罪的校尉。 是個英挺高個帥小夥! 皇后踩便踩了,哪能為她再怪罪一個無錯的好兒郎? 隆慶帝一擺手,豁達道:“起吧!也不是故意的。” “若非你發現,皇后還不知要躺多久,你無罪!” 他又看盧照道:“盧照,你也起吧,大晚上辛苦了。” 盧照和請罪的校尉,簡直快要哭出來。 尤其請罪的校尉,當場涕淚橫流給隆慶帝磕了一個:“多謝陛下!” 趙鯉立在隆慶帝身後,衝盧照直招手,叫他起來。 隆慶帝此人感性,看見那校尉哭得真情實意,反倒有些歉疚,就要脫下外袍給他禦寒。 心裡都默唸了三遍族譜的校尉,越發感動。 那廂隆慶帝收穫一個死忠粉。 這邊,趙鯉蹲在了皇后的擔架邊。 不得不說,皇后有些運道。 被蠶蟲咬斷的手臂,因蠶蟲不規整的口器,傷口邊緣碎肉收縮,沒有流血身亡。 最重要的是,一路上怪道士揹著她來大高玄殿。 怪道士身上的氣味,麻痺了她的神經也沒讓她活活疼死。 她被趙鯉踩得癟癟的手指,耷拉在一邊,時不時抽動。 看著那張滿是灰塵的臉,趙鯉不由冷笑,現在倒不想她死了,期待著她過完大壽,再好好享受。 看看自己費力爭奪的一切,是怎麼失去的。 盧照走到趙鯉身邊,心還在狂跳。 他本想著自己和那小子要完,不料峰迴路轉得始料不及。 他看了看隆慶帝,只覺匪夷所思。 他們的陛下,竟是這樣的聖明之君? 抹了把額上細汗,盧照低聲在趙鯉耳邊彙報道:“那屍骸已經運回了鎮撫司。” 雖然運的過程有些…… 盧照想到用鏟子將那些黏糊,鏟進罐子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嗝。 趙鯉納悶看他,怎麼收個屍還像吃飽了似的。 盧照捂嘴,強忍噁心又道:“還有泰昌殿的金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