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手捧著隆慶帝給的點心,一路走一路研究粉彩點心碟。 隆慶帝給點心時,連著盤子一塊給了,那……應該就算是給她了吧? 趙鯉有些小雀躍,捧著點心碟看底下的款識,想確定這做工精緻的高足碟子能值多少錢。 她還保留著那頭髮散亂的狼狽模樣。 臉頰邊蹭上的一點血痕已經乾涸。 嘴裡嚼著點心,財迷看點心碟子的模樣有些傻氣的。 但這模樣被別人看見,卻覺得心疼。 城牆上的林著,心中更加難受,又探腳去踹。 柴珣連連阻擋:“林閣老,林閣老。” 柴珣本意是護一下自家嚇破膽的孃舅。 漸漸卻覺得有些不對味。 看似要打國舅的林著,一腳一腳踢來,次次都正中柴珣。 大腿上又被踢了一腳,柴珣見得自己褲腿上腳印,不由動怒。 “夠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剛剛才吃癟過的柴珣。 他拔高聲音喝道。 鬚髮皆白的林閣老,忽而後仰,噔噔噔後退三步,然後坐倒在地。 這一幕太有即視感,柴珣下意識怒道:“我沒碰到……” 話未說完,便聽林著揚聲喊道:“好,好一個尊師重道的大皇子。” 幼年曾啟蒙皇子的林閣老,狀似羞憤得手哆嗦,罵的聲音卻一點不小。 “你……好,好,好。” 林著三個好字,喊得柴珣臉發白。 他看出來林著沒憋好屁,但他無可奈何。 咬牙看著林著,柴珣臉色難看至極。 心道,趙鯉真不愧有林家的血,訛人時一個德性。 林著卻不理他,扶著老腰站起來:“老夫這就進宮面見陛下,與陛下好生說道說道。” 柴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趙鯉遠看見這熱鬧,也不研究盤子值錢不值錢了,快走兩步上前,陰陽怪氣道:“信王殿下,陛下才令你回府反省,怎麼竟在這欺負林閣老?” “林閣老,你沒事吧?腰疼不疼?” 趙鯉做戲上前攙扶住林著手臂。 林著一怔,隨後險些掉下老淚來。 一時倒看著委屈真切無比。 連趙鯉都暗自擔心,他是不是真被打了。 被誣陷針對的柴珣,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攙扶國舅拂袖而去。 既不辯駁,更沒有管下邊被杖打得嗚呼哀哉的官吏。 他是個薄情寡性的,現在只記得隆慶帝讓他等著,哪敢節外生枝再去保這些官。 看他狼狽離開的背影,趙鯉嗤笑。 撒開了林著的胳膊,還雙手抱住她的粉彩小點心碟。 探頭從宮門上向下望。 折騰的這一會功夫,盧照等人流水線作業打了十來個官員。 現在還未出年,盛京天冷。 宮門前刑凳下,鮮血已經積成了一大灘深紅印跡。 風一吹,能嗅到淡淡血腥味。 親眼看見柴珣離開,宮門下的官員皆知他們被捨棄,更是如喪考妣。 有叫罵出聲的,有心如死灰的。 其中幾個年歲最大完好無傷的老頭,機警褪去官帽散發跪地辭官。 今日宮牆上督刑的若是旁人,說不得便順勢饒他們一馬,畢竟老頭子年歲大了,打死在宮門前名聲難聽。 但,現在在這的是沈晏。 他從不顧忌什麼名聲不名聲,他只知,這些人都得死。 革職去官,便是死都別想死體面。 負手立在女牆後,沈晏衝著下方的盧照一睨。 盧照頓時會意上前拿人:“諸位,辭官也得打,十杖誰也別想走脫了。” 幾個老頭委頓在地瑟瑟發抖,見喊隆慶帝喊大皇子無用,便喊林著。 林著看得不忍,一擺手以袖遮臉下了城牆去。 宮門前,紅頭杖揚起落下,啪啪聲不絕於耳。 “別看了。” 沈晏走到趙鯉身邊,牽她手到圈椅邊坐下。 蹙眉從袖中取出一張素帛帕子,託著趙鯉的下巴給她擦臉。 趙鯉仰著臉配合他。 卻見他眉頭緊鎖。 “怎麼了嗎?”趙鯉不解問道。 她玩得很開心,覺得頗為解壓,為何沈晏看著臉色那麼不好,心事重重的樣子。 乾涸的血跡很難擦掉,擦了上邊的血痂依然殘留著一道印子。 聽趙鯉問,沈晏頓了頓,卻只道:“沒什麼。” …… 宮門之事,看似胡鬧,但最後的處理影響深遠。 能響應信王柴珣號召,同他一塊來的,都是其支持者或朝中嫡長派。 這些人被一起處置,對柴珣的影響極大,說是去了一條腿也不為過。 病榻上的沈之行醒來,聽聞此事。 招來沈晏問話。 夜間宮燈紅融融,屋中滿是藥味。 沈之行半靠軟枕上,看著自家侄兒的側臉。 “阿晏,今日著急暴躁了些。” 宮門前的血凝結成冰,潑了熱水方才洗刷乾淨。 剪除柴珣羽翼,讓失去機會的大皇子再無作亂機會,是所有人共識,隆慶帝默許。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