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百姓在家中燃籸盆燒爆竹。 宮門前,卻是各門都有煙火花炮燃放。 大景的煙火業十分發達,有《墨娥小錄》記載各類名目。 什麼金盞銀臺,白牡丹,水瓶花。 在宮門燃放的,是一種架子煙火。 分將各種各樣的花炮分組綁在木架上,扎架組合。 在用火藥線順序連線,一點燃可以可以燃燒很久。 甚至能出現花鳥、亭臺的圖樣。 在大景百姓都闔家團圓時,趙鯉這街溜子,領著三個跟班站在了距離宮門最近的望火樓上。 望火樓上值班的潛火卒,不知這幾位祖宗灰頭土臉來幹嘛。 小意討好的,將他留著宵夜的花生米端來。 趙鯉也不虧了他,大氣從袖裡摸出荷包,給了他一粒小銀瓜子。 沈晏給了她一大荷包金銀鑄的小瓜子小花生。 讓她過年零花。 但趙鯉摳搜慣了,除了給幾個小動物一些壓歲錢,旁地她還是捨不得往外拿。 一粒銀瓜子,已經是趙千戶今日格外慷慨。 意外得了一粒銀瓜子,值夜的潛火卒開心離開。 幾人便站在望火樓撞鐘的欄杆邊看煙花。 鄭連和李慶瞧著這些架子煙花倒是平常,但魏世第一遭來盛京。 覺著稀奇,傻乎乎地仰頭看。 鄭連看他那樣,打趣道:“想看啊,年初三你可申請入宮做大漢將軍,屆時全天看個夠。” 魏世抽空白了他一眼:“你當我傻呢?” 大漢將軍,又叫明甲將軍。 編屬靖寧衛。 聽著名頭好聽,其實是誰也不願乾的苦累活。 頂著大漢將軍的名頭,實為殿庭衛士。 手持金瓜錘,一身重甲。 站定一處,就絕對不允許動彈。 不可斜視,不可私語說話。 值守殿前,有時一站就是三四個時辰。 便是咳嗽,也得忍住,尋個最佳時機再小聲咳。 看似離陛下近,其實就是個木頭樁子,殿上一件擺設。 尤其今上死宅修仙,大漢將軍更是擺設中的擺設。 在宮外威風凜凜的靖寧衛,作大漢將軍入宮戍守,就成了最苦逼的差事。 連靖寧衛養象所,伺候依仗隊大象的,都比大漢將軍抬得起頭。 養象所,好歹還能從大象嘴裡薅點飼料回家餵羊。 大漢將軍是馬上都沾不到,有事還被達官貴人們刁難。 因而大漢將軍都是抽籤手臭的倒黴蛋。 魏世雖不在盛京,但這些彎繞他還是懂的。 毫不客氣啐了鄭連一口,便又去看煙花。 嘴裡還道:“明年,明年咱成家了,定想辦法帶娘子來看。” 他對著漫天煙火,許下願望。 李慶卻咳嗽著笑道:“你這般說法,來年真能娶上娘子?” 魏世意識到什麼,忙呸呸兩聲,默唸道:“姻緣不順,明年孤寡!” 鄭連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帶我和李慶一個!” 魏世雖瞧不起他,但還是閉眼唸叨了幾句。 三個單身狗趴在欄杆上,碎嘴子聊天時。 趙鯉早攀著望火樓鐘樓延伸出去的尖角,爬到了樓頂。 坐在瓦上,摸出揣著懷裡一塊小銅鏡。 鏡中紫霧翻滾,片刻後,沈晏的身影浮現出來。 “嘭——” 天邊正好炸開一朵喜鵲煙花。 似鳳驚掠,天花漫散。 沈晏呆了一下,隨後含笑道:“去看煙花了?” “嗯!”趙鯉坐在樓頂望著他笑。 他雖在船上,但一直沒睡。 等著趙鯉何時想起他。 若是仔細看,還能瞧見他特意換了身衣裳。 笑意在看見趙鯉臉上礞石灰時,頓了片刻。 現在說什麼,都過於掃興。 沈晏視線只在趙鯉灰撲撲的臉上停了一下便移開,沒問她又去哪裡皮,除夕也不安分。 趙鯉將小銅鏡放在身側的瓦上。 遠瞧著,就好似沈晏與她並排坐著。 大景時代的煙花熱鬧。 但論及場面遠不如後世。 不過趙鯉看得很開心。 她還小時,父母便在一次任務中世。 每年過年,都在靈能局的訓練處過。 身邊也有過命的同伴,也有長輩。 但今年有些不一樣的滋味。 “沈大人!” 趙鯉指著一團炸開的煙火,叫沈晏看。 一扭頭,卻直直對上沈晏的雙眼。 有趙鯉在時,這人哪還看那些什麼勞什子煙花。 趙鯉抿唇垂下頭去。 虛虛靠著沈晏的影子,趙鯉耳邊聽他道:“新年快樂。” 趙鯉臉上滿是笑意,亦答道:“新年快樂。” …… 除夕便這樣過去。 趙鯉四人應是在外浪蕩到了元日早晨。 照著習俗,元日早上,要吃餃餌或者湯糰。 她們四個灰頭土臉,但興致勃勃的回去。 正好趕上早飯。 鎮撫司中,熱火朝天煮湯糰。 自打今日開始,一切事宜都要停擺。 就算是宮中朝拜,也需等到長至、聖旦。 該走親戚的走親戚。 家中當家的,大早要起來蒸糕餅,還禮來拜年的人。 大景官場,年初一時主人並不在家,只在門房留下白紙簿和筆硯。 來拜年的,自留名留禮。 趙鯉也是官身,但她不必操心這些。 沈府一大早就送來了兩車回禮的各色點心。 沈之行不在家,趙鯉自去睡了會大頭覺,下午才提著禮物,溜達去韓音,盧照,以及還沒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