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三人立在顧家院子裡。 這院子破敗,一眼望到盡頭,沒什麼值錢物件。 他們走到堂屋前。 許是為了保護贏來的銀票,堂屋門上誇張的加了一把巨大的鐵索。 魏世嘿嘿一笑,自發上前。 從袖口處摘下一根彎曲的鐵針,朝著鎖頭捅咕。 嘴裡閒不住,低聲道:“田百戶閒來無事教過我們,我學得最好!” 田齊、宮戰都是邊軍夜不收出身,軍中服役的什麼人都有,亂七八糟技能也不少。 進了靖寧衛,也將這些亂七八糟技能傳給了下邊人。 趙鯉略彎著腰,仔細看魏世捅咕門鎖,邊看邊學。 所謂技多不壓身,多學說不得哪日派上用場。 他二人在這輕鬆閒適,一副做賊做派。 只有玄澤,第一遭幹這樣的事。 一邊放哨,一邊緊張得恨不得小心肝從嘴裡蹦出來。 趙鯉含笑斜他一眼,在他肩上一按。 咔噠—— 魏世得意亮了一下手中鐵針,照舊別回袖上。 顧家把門的鐵將軍,應聲而開。 解了重重鎖鏈,一進門先問道屋中複雜的臭味。 與異類詭物無干,純粹是住者不講衛生殘留的酒臭汗臭。 趙鯉嫌惡皺眉,打了個手勢,掩上堂屋的門。三人結隊進屋搜查。 他們自然知道問題最大的地方在地窖。 但地窖就像是一處爆竹,點炸了只怕就沒時間再搜尋屋中。 屆時說不得錯過些重要資訊。 因而三人先搜了屋子。 找東西時,由趙鯉魏世做主力,小菜鳥玄澤立在門邊把守放哨。 沒一會,堂屋中,堆放了一些搜出來的雜物。 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的顧長衛屋中,找出半吊銅錢和一大疊借條,跟不知哪來的一張鴛鴦抱腹。 這抱腹皺皺巴巴散發異味,魏世兩指拎出來,只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在地面蹭了幾下手指肚,這才舒坦。 而顧遠的屋裡便更加簡單,除了那些他藏匿的銀票,還有兩包衣裳。 一包碎布裹做一團,顏色花花綠綠,像是衣上裁下來的。 看著都時間不短。 趙鯉叫來玄澤‘看’。 面前一件褪色散發陳舊味道的青色碎布鋪開。 玄澤眨了一下眼睛,伸出手在空中撥弄了一下——像是翻開一本書。 模糊的視野中,一些斷續畫面出現。 或許是因為時間久遠,這些畫面尤為模糊。 玄澤眯眼‘看’了許久,才終於辨識出一些東西。 畫面中,一身短打扮的男人出於中年和老年之間。 背上揹著一個簍子,在山間採山貨。 這男人雖說年紀較長,但十分健碩。 見得陡坡有一叢菌子,他便去採。 春雨潤澤地面,泥土溼滑,他竭力穩住身體之際。 一個聲音在後叫他。 穿得衣衫襤褸,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童滿腳泥濘。 依稀瞧得出是顧遠幼時模樣。 男童哭訴飢寒,撩開袖子叫舅公看傷處。 舅公有些心虛,回身往背篼裡掏東西。 一雙小手伸來一推。 全不設防的舅公咕嚕嚕滾下陡坡,頭狠狠撞上了一根木樁子。 脖子向後彎折出可怕弧度。 幼年顧遠緩緩縮回手,臉上驚慌、恐懼此地閃過。 最終定格在滿足和喜悅。 他從腰後取斧柴刀,剁了一截手指,裁了一截衣衫。 踉踉蹌蹌回家,將斷指拋進家中地窖,碎布好生珍藏。 地窖的黑暗中,響起一陣野獸般的哭嚎。 畫面定格,玄澤面色慘白。 他將所見覆述之後,還欲看其餘的布料。 但趙鯉制止了他。 餘下的不必在現在看,大抵也能猜到都是顧遠用各種手段,得來的戰利品。 那些拍喜打生之人,應該都在這留下了一塊布。 玄澤的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趙鯉不想將他的能力浪費在這。 制止了他後,見屋中再無其他可疑物件。 三人一併到了地窖前。 地窖中狹窄逼仄,空間不會太大,趙鯉命魏世把守地窖口。 玄澤自告奮勇打頭陣,先下了地窖。 趙鯉未服夜視秘藥,跟隨之後。 果然,下到地窖時,已見玄澤點起了火把。 火把火光所及之處,可見無數黑褐藤蔓。 這些藤蔓爬滿了整個地窖。 地窖中瀰漫著一股甜膩香味。 在火把光線下,籠罩著一層淡粉色的花粉。 趙鯉抬袖掩鼻,遮擋同時抬眼去看。 只見這些黑褐藤蔓上,生著十來個巨大的花苞。 或許因趙鯉不是熟人,又或許因是白日,這些花苞緊緊閉合。 火光跳躍在嬌嫩豔紅的花瓣上,這些花瞧著美豔至極。 “趙千戶!” 玄澤輕聲叫了一聲,指向一處。 只見那裡躺著一具半裸女屍,那屍身已經被遍生地窖之中的藤蔓吞了大半。 藤蔓上,一朵花苞正緩緩生出。 趙鯉兩人進入地窖的瞬間,村長家中的顧遠忽然面色大變,站起身來。 他難得如賓客一般被招待,手裡捧著村長家白瓷碗。 突然站起,他手裡的瓷碗粗茶摔了滿地。 他什麼也不顧,想要立時轉身出去。 不料,上首那玄色騎裝的公子,突然一眯眼:“怎麼?” 他模樣生得好,眯眼看人時格外跋扈。 顧遠被他氣勢一震,轉身出去的動作頓住。 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