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大景皇城,巨蟲伏在殿頂屋脊。 吃痛的慘叫聲傳出很遠。 趙鯉雙手摳著巨蟲碎掉的半個腦袋。 十指在一團綿軟漿液中,死死抓住蟲甲。 強行將它的頭,從大高玄殿方向強行扭轉向西。 能讓簡單蟲腦袋忘記討債的,只有劇痛。 扭轉方向後,趙鯉騰出一隻手,握住金瓜錘錘柄,猛向下壓。 杯口粗的錘柄,釘子一般嵌入巨蟲身體,如嬰孩的啼哭,響徹黑夜。 劇痛之下,這蟲拔足狂奔。 藉著蟲類的特性,腹足踩著殿頂碎瓦,一路朝著趙鯉想要它去的方向狂奔。 能爬的爬,實在痛極了便撞開。 一路煙塵滾滾,像是一臺橫衝直撞的泥頭車,在皇城之中賓士起來。 聲音漸遠,小順子下巴脫臼看著殿頂撞開的大洞。 他心中著急,連蹦帶跳出了門去。 泰昌殿前廣場,霧氣已散。 原本捂臉悲哭的重重黑影,都已不見。 小順子極目望去,只見一團霧氣翻滾著,如水一般朝著大高玄殿方向流淌。 小順子不知是去大高玄殿,還是追著趙鯉去。 赤著一隻腳站立在原地,下巴頦還脫臼著,口水滴答。 他腦袋左右轉了一陣,忽然發現這處黑漆漆只剩他一個。 心中狂跳不已,一跺腳兩邊都不追,狂奔出了泰昌殿,朝著華光門去。 …… 趙鯉半跪在狂奔的巨蟲背上,手握金瓜錘錘柄穩住身體。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趙鯉兩隻袖子都溼透,嫌棄身上大氅累贅,騰出手解了繫帶。 大氅逆風飛走,不知落在何處。 趙鯉又抽空,勉強包紮了一下左手傷口。 用牙咬緊隨意撕下的布條。 在這過程中,巨蟲連闖數道宮門。 幸有趙鯉揚聲喊話,門前大漢將軍紛紛撤離。 路過一處時,趙鯉還下腰取了一盞宮燈在手。 紅燈瑩瑩,所過之處皆無阻攔。 身下巨蟲越跑越精神,數次偏移方向被趙鯉扭回。 搭乘著這輛四處漏風,還需暴力駕駛的便車,趙鯉在皇城中賓士。 紗帽不知何時遺失,髮髻也散脫一半。 趙鯉迎面吃下不少涼風。 終於,行至一處。 趙鯉看得殿前牌匾,心中冷笑一聲。 擰著這巨蟲,直直衝向大門。 硃紅大門有些地方脫了漆,但門緊閉,這蟲非但沒撞開,反倒撞得腦袋又碎幾分。 還要再撞時,趙鯉擰著金瓜錘的錘柄,壓低聲音罵道:“蠢貨!” “撞不開就翻牆!” 不知是聽懂了,還是一通狂奔下來和趙鯉有了些微妙默契。 巨蟲當真扭轉身軀,不再撞門攀牆而入。 高聳的宮牆,在它腹足之下如履平地。 順利進到這殿內,趙鯉毫不意外地看見一盞盞紅燈亮起。 “發生了什麼?”有人驚呼奔走。 趙鯉蹲身湊近身下巨蟲,沉聲唆使道:“她親手飼餵你,選了你。” “卻又奪了你的幸運,你要復仇!” 巨蟲前身的金蠶,便是皇后在親蠶禮上飼餵的第一隻。 趙鯉的唆使,完全有理有據。 便是這糊里糊塗的蟲腦袋,在如此近的距離也感知到了什麼。 它瘋跑之勢不止,卻不再需要趙鯉操控。 自發朝著一處偏殿撞去。 趙鯉唇角揚起又放下,躬身又迎接了一次碎磚瓦窗欞的洗禮。 再抬頭時,耳邊皆是驚呼。 眼前明燭煌煌。 不遠處,可見一個其貌不揚的婦人坐在軟榻上。 正是那夜有過一面之緣,短暫合作的皇后娘娘。 巨蟲撞勢不止,朝她奔去。 趙鯉清楚看見皇后臉上驚恐無措的表情。 “救駕,有……” 本想喊由刺客的侍衛,看著一隻巨蟲衝來,兩股戰戰。 這有刺客喊聲哽在喉中。 隨後被巨蟲擦過,整個飛出撞上一根金柱後滑落在地。 大半夜不睡覺,衣飾齊整的皇后娘娘在宮人護衛下,試圖避開。 可於這被汙的蠶蟲來說,她這皇后亦冥冥之中有微妙聯絡。 黑蟲毫不猶豫衝她而去,斷掉一半的大顎鉗動,皇后死忠宮人皆被掃開。 其中一個十分眼熟的內侍太監,看見趙鯉,喊道:“趙鯉,你大膽,竟敢……” 竟敢刺殺皇后。 算是說出一部分真相的太監,沒能說完全部的話。 蠶蟲鉗動大顎,將他一分為二。 鮮血臟腑飛濺。 聽那刺耳的聲音,趙鯉才記起這太監,是當時下江州催稅的那個稅監之一。 與他同行者皆被沈晏就地處理,只餘他一個打斷了腿送回宮中還給皇后。 當時斷腿到底沒能讓他多活多久,該死之人還得死。 趙鯉心中嗤笑,面上卻露出著急神色:“皇后娘娘小心,這巨蠶暴走,我實在控制不住。” 她嘴上喊著,卻呆在蟲背上一動不動。 時不時見蠶蟲走歪,還暗自擰一把金瓜錘錘柄,幫它矯正位置朝皇后去。 這殿宇,已在巨蟲肆虐下成了屠房。 皇后鳳釵墜地,驚慌逃竄的模樣,與平民百姓一樣狼狽。 眼見那巨蟲粉色口器銜來,皇后涕淚橫流,高喊道:“道長,救我!” 趙鯉一愣之後,如臨大敵。 卻聽一個聲音罵道:“蠢!” 緊接著一個持劍之人從樑上躍下。 寒光四射的劍鋒,直直朝著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