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大景皇城,泰昌殿殿宇前的小廣場,瀰漫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密密麻麻立在小廣場上的黑影,約有百數,有高有矮。 捂臉哭泣的嗚嗚聲,這些悲號聲音哀怨至極。 百十來號討債詭,就是趙鯉也心中發涼。 前後兩輩子,沒見過如此多詭物聚集一處的場景。 雖不知這些詭物,為何聚集在此只有少量去到了沈之行處。 但趙鯉的被動警覺告訴她,這般場景只是暫時的。 關鍵,還在於現在盤在鼎上那隻巨大蠕蟲! 此處的鎮物是每年親蠶禮上,皇后親手飼養的第一隻蠶。 這巨大蠕蟲,生得一對巨大的顎和數對短短的胸足,大喇喇半躺鼎中。 整個廣場上,都是白色絲絮狀的網。 網中許多人形繭子,巨大的蠕蟲貪婪張開鉗狀大顎,撕咬吮吸。 須臾間蠶繭癟下。 圍著蠕蟲的詭物執念深重,肆無忌憚現身於人前。 趙鯉咬著舌尖,用疼痛抵禦這些哭聲對神志的影響。 她並不敢細細去聽這些詭物的哭訴,免靈智被怨氣汙染。 側首,瞧見小順子哭得滿臉是淚,抬起雙手想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 趙鯉控制著力道,朝小順子的後腦勺就是一耳刮子。 在小順子發出聲音之前,抬手捂住他的嘴。 小順子這才從方才的鬼哭中抽神,臉色煞白衝趙鯉點頭。 示意趙鯉他會閉嘴。 在趙鯉撒手後,他果斷從腰間摘下一個荷包,塞進了自己嘴裡嚴實堵住,又抬手去捂耳。 見他這般識時務,趙鯉打消了將他打暈的打算。 眯著眼睛,又去打量那些詭物。 詭物無心,但身上會保留一部分死前的模樣特徵。 放眼望去,這些詭物都穿著尋常百姓的布衫。 趙鯉眉頭緊蹙,摸索了一下,解下掛在後腰的馬頭鈴。 趙鯉可以搖響馬頭鈴賭一把,看陰差會不會給面子再來。 若是來了,有陰差在場,這些詭物不必她動手,她只需集中精力去對付那隻巨蠶。 繫著馬頭鈴的紅線,纏繞在趙鯉的指尖。 這時,那盤踞鼎中的白色蠕蟲忽而一動。 它身邊的繭子都吃淨了。 巨大的顎張開,粉色口腔蠕動,發出一聲如人類嬰孩的啼哭之聲。 這哭聲,打斷了廣場上百詭的夜哭。 所有捂臉的黑影,俱是一靜。 它們齊齊放下捂臉的手,再也不哭訴冤屈。 少時,從黑影堆中分別站出十數身影。 挪動步伐,來到這巨大蠕蟲面前。 吐絲之聲簌簌,這十數個出列的詭物被蠶絲包裹,拖到了巨蠶面前。 隨後新一輪進食,這巨蠶在食詭。 同一時間,哭泣的詭物中,又站起同等數量的身影。 只是這後站起的身影,並沒有走向巨蠶,而是肩搭肩,排成一列消失在大高玄殿方向。 趙鯉心中一寒,想明白眼前這場景的意義何在。 這些詭物,要向沈之行討陰債,但宮中有國運庇護進不來。 泰昌殿鎮物——蠶,本該是皇城風水大陣的一環。 卻異化成這般模樣,蠶食詭物後,放行同等數量的詭物。 支付了昂貴過路費的詭物,可隨意進出宮中。 但這些都只是毒計的一環。 最關鍵的是,鎮在泰昌殿的巨蠶! 舊時蠶桑是百姓日常生活的一環,和農耕犁頭一樣具備十分重要的意義。 蠶被選為鎮物,本就是因為其重要象徵意義,凝結了部分大景氣運。 現在這吉祥鎮物在此大啖討陰債的詭物。 若順利蛻皮結繭,孵化出的將是一個對沈之行充滿怨氣的鬼東西。 不,不止沈之行。 應當還有沈晏。 趙鯉扯著嘴角,忽而冷笑。 這般手段,倒可避免與現在勢大的沈家叔侄明面衝突。 兵不血刃,瓦解一脈勢力。 這事本可無聲無息完成,奈何柴珣那個傻貨撞上兩隻去下館子的小貓咪。 種種巧合,讓趙鯉第一時間趕到皇宮。 隻言片語,又讓趙鯉免了排查其他鎮物的曲折,直接鎖定了泰昌殿。 趙鯉握著金瓜錘的手緊了緊,問小順子道:“小順子公公,地動之後皇后住在何處?” 小順子不知趙鯉為何突然問這個,他摘下堵口的荷包,指了一個方向:“皇后寢宮受損不嚴重,仍住坤寧宮。” “很好!”趙鯉看了看小順子手指的方向。 垂頭看手中馬頭鈴。 “大景巡夜司趙鯉,奉帝王之命巡守黑夜,守正誅邪。” “拜請陰司勾魂使,前來相助。” 為了增加陰差降臨的機率,趙鯉用了前所未有的尊敬態度。 左手握匕首一抹,五指指腹和手掌齊齊破開,潺潺鮮血流出。 手指抖動,搖了搖手中陰差的馬頭鈴。 殷紅鮮血順著繫著馬頭鈴的紅繩淌下。 玉質鈴鐺頓時被血染紅大半。 叮鈴鈴—— 聽得鈴響,趙鯉心中一定。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