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星羅棋佈的農田中,都是穿著麻布短褐的農人在田間忙碌,割麻墾田。 兩輛馬車叮叮噹噹,沿著山路行來。 數名高壯漢子騎行護衛在側。 那馬車順著道路,走到了牌樓後,王舉人家門前。 一個精壯漢子翻身下馬,前去叫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廝。 “你家主人在嗎?”叫門的男人面頰消瘦,眼神銳利。 “在。”小廝面露迷茫,不知這突然來訪的是哪位客人,“請問客人貴姓?” “好!” 那叫門的漢子沒有回答,手一伸,按在門板上。 不顧小廝阻攔,直接進了門。 “哎,哎,你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小廝拼命阻攔,卻被這漢子推開。 同時又有幾人翻身下馬,上來幫忙。 小廝見他們人多勢眾,勸阻不過,慌忙叫喊起來。 這些人卻不管小廝的喊叫,直接將門完全開啟,迎了馬車進院。 此處騷亂很快引來護院和主人王舉人。 “你們是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你們敢行歹事?” 王舉人年近不惑,下頜幾縷鬍鬚,面容端正,看著像是個端方君子。 闖進院那些漢子,完全無視他,正與護院對峙。 王舉人叫來管家,正要去村中叫人。 忽聽那馬車中傳來一個女聲道:“貿然來訪,還望見諒。” 隨著這聲音,一個梳著高髻的嬌小少女,撩開簾子,走下來。 她身上古怪地穿著一件看起來就很厚的皮裘。 雖容色極出眾,面色卻病態的蒼白,面頰上一道結痂的傷痕。 “王舉人,可記得林家姑娘林玉?” 林玉? 王舉人勃然變色。 …… 古樸但精心打理的宅院,雖陳舊卻不顯殘破。 窗幾明亮,屋角一盆幽蘭,盆邊放了幾個指節大小的小人偶,似在嬉笑。 這樣一點小小的細節,便能感覺到擺設者對於當前生活的滿意和熱愛。 趙鯉嘴角噙著笑,從那花盆收回視線,落在面前的一盞清茶上。 她輕輕抬起茶盞,抬袖掩面湊到唇邊,隨後又再擱下:“好茶。” 王舉人面色鐵青,坐在她的對面:“不知這位姑娘,你究竟是誰,到底有何事?” “問些舊事。”趙鯉不和他繞彎,“十五年前,是王舉人你退了林家小姐的親對嗎?” 王舉人皺緊眉頭:“是又如何?” “雖說林家小姐是我未婚妻,但她身患惡疾,我退婚合情合理。” 王舉人說道:“事後想不開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與我何干?” 趙鯉看著他,這人依然是那樣正氣的模樣。 她好笑地搖了搖頭,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您夫人呢?” 她這話題的跳躍,讓王舉人一愣,門外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道:“不知這位貴客找我何事?” 一個婦人走進來,她雖上了年紀,卻保養極好。 膚色白皙,眼角幾絲笑紋,一身長久舒心日子養出來的從容氣度。 “聽說,夫人你本是百越之人,現在倒是一點都聽不出口音。” 趙鯉輕輕挑了挑眉,那婦人聞言面色一沉。 趙鯉卻沒有顧及她感受,繼續道:“當時,你被販到盛京私寮為娼,是林家小姐林玉救了你,讓你成了她的貼身丫鬟。” “不知道昔日林小姐,看見自己買回的丫鬟做了未婚夫的正頭娘子,人模人樣登堂入室會作何感想?” “夠了!” 那婦人還沒說話,王舉人先拍案而起,顯然對這夫人是十分愛敬,容不得旁人說半句。 “藍兒已經還籍良家,那些陳年舊事早已過去。” “若是有人要打抱不平,恕不接待,請離開我家!” 隨著他這一怒,數個持著棍棒的護院湧了進來。 護著趙鯉來的鄭連跨步上前,與這些家丁對峙。 “過去了?” 趙鯉沒受這氣氛的影響,依舊端坐在椅子上。 她抬眼看著躲在王舉人身後,拽著他袖子的婦人,勾起唇角:“你戶籍上登記的名字,叫林藍?” “一個百越奴隸,哪裡會有姓,是從了林家小姐的姓對嗎?” “住嘴!”王舉人又是一聲怒喝,對左右護院道,“快去報官!將這些人趕出去。” “一個私通未婚妻丫鬟的噁心玩意,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趙鯉柔聲反問。 她其實並不很想和他這麼好聲好氣,奈何身體未愈,中氣不足。 “當年林家小姐面上生瘡,風言風語說是她不檢點患了髒病楊梅瘡。這謠言從何而來,你心裡沒點數?” 王舉人頓時不再言語。 當年他正要參加鄉試,擔心以惡疾退婚會影響名聲,於是…… “還有讓林小姐容顏盡毀的,那惡疾!”趙鯉敲了敲桌面。 “那與我何干?”王舉人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聽他護在身後的夫人林藍輕聲道:“姑娘,既知道那惡疾,為什麼不能就此放過?”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