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 瑞王的面色難看至極,他沒想到沈晏會如此張狂。 他身後的侍衛緊張的握緊了刀柄,但是沒人敢真的拔刀出鞘。 沈晏躍下馬來,先看了看趙鯉,又看了看捂著腰側弓背站起來的鄭連。 最後視線落在雙手鮮血淋漓的盧照身上。 看見他雙頰上的隱隱紅痕,沈晏眼神一暗。 轉頭看向瑞王,扯出一個笑來:“靖寧衛天子親軍,只為陛下負責。” “便是鷹犬爪牙,也只有陛下一個主人。” “不知陛下什麼時候,給了瑞王隨意處置靖寧衛的權利?” “還是說,在瑞王殿下心裡,靖寧衛是任你隨意打罵的奴才秧子?” 沈晏神色輕鬆,說到後面,一反往日的陰沉,眯著眼睛,笑容堪稱和善之極。 只是看見他那笑容,眾人反而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瑞王咬緊牙關,此時認下他刻意折辱靖寧衛是萬不可行的。 但就此退去也不可能。 他能得朝中清流認可,就是因為他敢於站出來與沈晏叔侄作對。 現如今天下人皆朝著沈晏叔侄搖尾,他這樣有大志卻非長非嫡的皇子,想要出頭,便只得另闢蹊徑。 於是在朝中反權宦為政治正確時,瑞王站了出來。 既站了出來,便不能輕易退去。 瑞王立於原地:“沈晏,我知你得父皇寵信有加,可今日之事,靖寧衛未免做得太過。” “只憑沈大人一句話,毫無緣由,便將裡坊萬數人口如豬狗一般驅逐出家,你沈大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瑞王義正言辭的質問,迴盪在空氣中。 沈晏似乎半點也不氣惱,依舊摩挲著扳指:“並非毫無緣由。” 他語氣緩慢道:“只是其中緣由,並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 言下之意,你瑞王不配。 這樣直白的說來,瑞王面上漲紅了一片。 “沈晏,我為民請命何須資格?難道當坐看無數黎民黔首因你之故,失去家園嗎?” 在旁的趙鯉瞬間又握緊拳頭,她算是知道什麼叫一張巧嘴了。 這短時間的緊急避難,經他巧舌翻弄,竟變成了失去家園。 相比起第一次見識這些人無恥的趙鯉,沈晏這個捱罵當事人早已習慣。 在咒罵他們叔侄成為大景政治正確時,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無關對錯的惡意。 他輕笑一聲:“瑞王一片仁德愛民之心我定上奏陛下,現在,請……。” 他本想說請移步,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便請瑞王殿下在此稍等,之後,您自會知道為什麼。” 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瑞王心中鬆了口氣。 正欲再說些什麼,又聽沈晏道。 “盧照,下去處理傷口,順便查查是哪個廢物,連門也看不好,讓閒人進來。” “還有,把地上這東西丟去亂葬崗餵狗。” 瑞王愕然看見沈晏躍下馬背,將地上屍體攤開的手一腳踢開。 “是。”盧照抱拳道。 這時他才有些維持不住之前的硬漢神情,呲牙咧嘴直甩手。 “阿鯉,來。” 沈晏負手走入望火樓。 瑞王舉步欲要跟上,被還揉著腰側的鄭連抬手攔下。 …… 趙鯉衣上都是盧照的血,垂著頭跟在沈晏的身後。 走了兩步,便聽沈晏問道:“可是心有不甘?” 趙鯉愣了一下,抬眼去看。 沈晏步伐穩沉,沒有回頭,一步一步往上走。 “是有些。”她老實回答。 世俗、皇權、階級…… 這些東西亙古不變。 “不甘心我不是仗勢欺人的那個。”她耿直道。 特權什麼的,雖然不對,但是爽啊! 她的坦率,讓沈晏輕笑出聲:“放心,以後日子還長呢!慢慢來。” 沈晏一語雙關的說完,兩人已經站在瞭望火樓的頂層。 他神色一斂,抬手便去按眉心。 開心眼的觀想法,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沈晏悟性不差,自然也能學會。 放眼過去濃厚的黑紅骴氣和中心一道亮黃妖氣,讓他蹙緊眉頭。 “那妖物吃了很多人。” 短短時日,竟有這樣的破壞力。 這種詭事,會不會正在大景的各個角落發生呢? 這個疑問,幾乎一瞬間就能得到一個叫人心悸的答案。 沈晏暗自吐了口氣,看向一旁的趙鯉:“我已調動京營將嘉會坊包圍,可隨時調動重弩。” “宮中關於女蛾,沒有更詳細的記載,接下來,該怎麼辦?” 趙鯉道:“我已經命李慶在城中收集川楝子熬製成汁,既有重弩便想辦法設套伏擊,沈大人以為如何?” “好。”沈晏點頭,“屆時,便讓為國為民的瑞王殿下先去打個頭陣。“ 他悠悠道:“那些王府侍衛都是好手,不拿去探路,可惜了。” “是!” “早晨那人如何?”沈晏又問楊堅。 趙鯉帶著他下了望火樓,與呆站在那裡的瑞王擦身而過,走進一間臨時徵用的民宅。 鎮撫司的張太醫正在屋中忙碌,空氣中滿是川楝子的味道。 楊堅平躺在硬木板床上。 雙手雙腳和頭顱被拇指粗細混了銅絲的麻繩,死死捆住。 身上衣衫都扒了個乾淨,只穿著一條鼻犢褌。 他很瘦,一根根肋骨突出。 但他的腹部高高的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