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的夜間屬於黑暗。 山脊伏在黑夜之中,山風過處,草木沙沙作響。 趙鯉輕巧起身,蹲在一叢草木後看見張家小姐的墳墓。 藉著天上毛月亮的光,她看見墳頭封土簌簌落下。 在墳的頂端冒出一個拳頭大小小坑,不停有墳土從那小坑處往外湧。 許久之後,墳冢中窸窣作響。 一隻青白腫脹的手,裹著半溼的泥猛的伸出。 趙鯉認出來,那是張家小姐的手,她眯著眼睛去看。 那手抽搐著,在空中抖了幾下,忽的按在了墳土上。 就那樣撐著,蠕動著將身子往外拔。 墳頭上的土灑了滿臉滿身。 下葬前重新整理好的儀容弄得一團糟亂。 下巴卸了環似得,大大張著。 一條烏紫得舌頭吐在唇邊。 那屍體,蓬頭垢面像是木偶人一樣,僵硬的鑽出。 轉身之際,趙鯉看見屍體黑黢黢大張著的嘴裡有個綠豆大的亮點。 就像是……眼睛! 這屍體就像蛇,蠕動著站起來,渾似沒有骨頭。 等到從墳洞裡面爬出,這屍體已經糟踐得不像樣。 大大的張著嘴巴,用黑洞洞的喉嚨去仰望天上的毛月亮。 不甚明亮的月光灑在這屍體的臉上,屍體嘴裡那兩點綠豆大小的光芒明滅一下。 屍體再次動了起來,它搖搖擺擺跪下,朝著月亮拜了一次。 然後站起身,後退一步,又跪又拜。 屍體就這樣的山坡上,退一步拜一下。 開始趙鯉以為它是拜月,待它走了兩步,趙鯉才明悟,不是拜月,是倒拜神。 倒拜神,趙鯉曾在檔案中看過。 常人拜神,行正禮,三跪九叩。 但有一種拜神法,卻不一樣。 這種拜法,拜的多半也不會是正神,而是一些走邪道的野神,或是修仙的畜生。 趙鯉微微挑眉,操控屍體的那個東西,想要成仙或是已經將自己當成了仙。 那屍體又跪又拜,叩足了九個,這才轉身朝著山下一步一步的挪。 動作僵硬又緩慢。 常人行走,提步擺臂,幾乎是同步進行。 但它,直溜溜的先邁出了左腿,才擺臂。 偶爾還會不熟練的同邊手。 全然模仿著人的行走動作。 月下的屍體行走著,就像一個被人擺弄的木偶。 趙鯉遠遠的跟著那屍體一步步朝著山下走。 走著走著,那屍體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立在原地,歪了歪腦袋,做出一副側耳聽的樣子。 趙鯉急忙頓住腳步,貓下腰。 張家小姐的屍首站了一會,才繼續往前走。 趙鯉正準備跟上,卻聽見一陣沙沙聲。 在張家小姐身後不遠處,探出了一個頭。 那頭的動作猛了些,掉下兩根有些潮溼的稻草。 只蒙了層布的腦袋死死盯著張家小姐的屍體。 趙鯉沒有想到,還有東西橫插一腳。 她沒有動作,靜靜的看著那個稻草人似的東西,跟上了張家小姐的屍體。 稻草人一邊跟著,一邊去學張家小姐屍體走路的怪異姿勢。 月亮投下,兩個僵硬的人影照應在地面。 一前一後。 趙鯉偷偷摸摸的,吊在這兩個東西的後面。 走了一段距離,那稻草人似乎察覺到什麼,動作也慢了一些。 前邊操縱著張家小姐的東西,顯然發現了背後的東西,雖說還是同手同腳,卻越走越快。 只看身型不看臉的前提下,堪稱身殘志堅。 而中間那個稻草人,也跟著學,可惜到底是草做的身子,一路走灑了一路的稻草。 走到半道,稻草人肉眼可見的小了一圈。 但無論是張家小姐的屍首,還是追趕的稻草人,都遵循著古老的規則——不回頭。 於是趙鯉便提著刀子,攆在這兩個東西的身後。 一個大活人追著兩個詭東西。 一時間場面有些搞笑,又有些詭異。 終於遠遠的望見村子時,連趙鯉都是鬆了一口氣的。 張家小姐的屍體經過了幾日折騰,已經沒眼再看。 只是它顯然沒有查清楚狀況,竟是來到了無人的李大牛家。 立在李大牛家門口,方才雙腿飛塊倒騰的張家小姐就像是洩了氣,忽的在那扇破爛門板前站定。 跟在後面的稻草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貼了上去。 雙手搭在了張家小姐的肩膀上,一張空白的臉貼在張家小姐的屍體旁邊呼哧呼哧的吹氣。 跟在後面的趙鯉幾乎看笑,心說這玩意怎麼死人活人分不清的。 張家小姐的屍體頓了一頓,猛的轉回了頭。 “你轉頭了,嘻嘻,轉頭了。”稻草人笑著,“臉,我要你的臉。” 話未說完,它‘看清’了張家小姐屍體的臉。仟千仦哾 那張臉滿是泥土,雙眼鼓出,一張嘴大大的張著。 腐敗惡臭的氣味,從黑洞似的喉嚨裡飄出。 稻草人一愣,不知道要不要學這張臉。 張家小姐的屍體已經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 手爪並用,在稻草人的身上撕扯。 稻草人急忙抵抗。 兩個詭異的東西,就在地上滾成一團,好似潑婦打架。 對於稻草人這樣詭異來說,失去了規則的倚仗,實在不算什麼,很快就被張家小姐扯成了碎塊。 趙鯉就蹲在一旁看。 等到它們分出勝負才走上前。 這時,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