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讓亡者歸來?如何長生不死? 因人類畏懼於死亡,這兩個課題一直經久不衰。 尤其靈氣復甦後,各路牛鬼蛇神摸索出了無數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又邪又歪。 且需要十分小心慎重。 畢竟少有人想看見覆活的親朋摯愛,變成怪物。 趙鯉卻沒有這樣的顧忌,她要的就是怪物。 她盤坐在地,滿身都是灰撲撲的礞石粉。 礞石粉加上可以遮蔽氣息的小老虎圍兜,以及趙鯉自身鼠鼠祟祟的技能。 足夠保證她在將至的紛亂中美美隱身,做一個安全的幕後小黑手。 掐算了一下時辰,趙鯉盤坐在地。 她的手還有些發軟。 面前死人席攤開,按照對應的位置,分別擺放儀軌需要的東西。 灶心土在下,房梁灰在上,補骨脂居中。 一根白蠟,點燃立在南方。 隨後,趙鯉從腰帶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瓶子。 裡面裝著小信使偷偷去魚骨屋,尋到的鮫人血。 水生漁村的人,作孽太多。 鮫人血根本不必費力尋找。 信使一併帶回的,還有在案板上摸到的半腐指骨。 指背上帶著細鱗的指骨,一側還連著撕碎的蹼。 散發著腐魚的味道。 趙鯉將這根指骨,投入燃燒的鮫人油脂之中。 指骨被火焰燒得滋滋作響。 冒出一陣黑色煙霧。 與此同時,這洞窟中的光線忽的暗下。 一陣悶悶的呻吟自火焰中響起。 這呻吟中彷彿醞釀著極致的痛苦。 急促的喘息,直觀的將聲音主人生前所遭受的折磨再現。 讓每一個聽見的生靈,都寒毛直豎心生懼怖。 一遍又一遍,痛苦的聲音並未停歇。 反而越來越大聲。 男、女、老、少,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進來。 趙鯉聽見一聲耳熟的啼哭。 與魚骨廟中斬尾的幼年生物一般無二。 儀式補骨,可挑撥所有口含秧氣的未腐骨。 一點執念像是繩子,牽引著這些亡魂回到還未腐爛的屍骸。 空當當的洞窟之中,哭聲呻吟聲無處不在。 裡面蘊藏的痛苦,越來越強烈。 趙鯉才受重傷,正是氣虛體弱的時候,她不得不凝神,不去聽那些慘叫。 鮫人油脂的火焰劇烈抖動起來。 幾經搖擺,險些熄滅。 趙鯉卻取出鮫人血,一滴一滴滴到了火焰之上。 藍火遇血,忽的爆燃。 周邊溫度驟降。 溼透的衣衫貼在身上,趙鯉撥出一口白氣。 手臂上的汗毛紛紛立起。 擺放在地的補骨脂在這寒氣中,一點點變白,最終化為灰燼向著空中散去。 一股讓生者恐懼的陰寒蔓延開來。 “好疼……” 與方才含糊的呻吟不同。 這個聲音,清晰的在趙鯉耳邊響起。 趙鯉渾身肌肉緊繃,卻動也沒動。 “好痛……” 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經離得遠了一些。看書喇 趙鯉肉眼看見一團虛影,一點一點蠕動著向外爬去。 這虛影並不是某個單一的個體,而是這個島上,枉死未腐骨的集合怨氣。 它們蠕動著,朝著自己屍骸的方向異動。 它們很痛,就要去找給它們帶來這樣痛苦的人。 第一次,親手製造出一個詭物。 趙鯉看著那團蠕動的虛影離開,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 “你們聽見了嗎?” 魚骨屋下遺蹟中,穿著皮圍裙的男人忽然察覺到一陣寒意緩緩從背脊攀上。 什麼也看不見,但又清晰靠近的感覺,讓他驚懼的四下張望。 手下失了分寸,將手下鮫人的鱗片翹了一片下來。 綁在刑架上的鮫人垂著頭,一點反應也沒有。 多日的折磨,它失去的不止是魚鱗魚鰭,嘴裡的尖牙。 還有一對眼珠。 身體更是連最基礎的完整,都不能保持。 受驚的男人左看右看,卻沒見異常。 “我說老福,你是不是最近沒幹這些事,手生了啊?” 另一個男人彎著腰,嘻嘻哈哈的說道。 在他面前的是,以一個雄性鮫人。 他撬開鮫人下腹的魚鱗,做著什麼。 同是雄性,顯然他很懂得什麼是痛苦。 鐵索綁在刑架上的鮫人,張著黑洞洞的嘴,連慘叫也沒了力氣。 一顆帶著點點殷紅的碎珠,從眼角滑落。 行刑的男人直起身,驚喜的探出滿是鮮血的手去接。 “哎,不錯有收穫!還是帶紅的!” 他嘿嘿笑著:“就得早些使上這樣的手段,村長顧慮太多。” “弄死了,再誘來就行。” 說完,他摩挲方才接到的珠子。 歪歪扭扭,光芒暗淡。 就像這鮫人的生命。 男人不滿得很,隨手將手中價值不高的鮫珠扔到油膩的案板上。 他拽住鮫人溼潤的頭髮,怒罵兩句。 卻發現這鮫人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