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張荷露出的紋身,猴子原本臉上戲謔的神情慢慢消失。 兩人隔著人群對視,片刻後,同時冷哼一聲。 在場的喇唬混子,一人手中提著一根棍子。 在碼頭上圍成半圓,將一艘新上岸的貨船堵住,不讓他們卸貨。 貨船的主人正與喇唬混子的頭目白老大交涉。 白老大是個面相奸猾的中年漢子,刻意剃掉眉毛顯得凶神惡煞。 右手盤著兩個鐵球,鐵球相互摩擦,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兩個護衛,護著東家貨商與白老大對峙。 猴子就站在白老大身後,面上橫肉跳動,兇戾地盯著貨商一行。 這貨商是北地人,初來源寧以皮料換茶,他額上見了細細的汗珠。 “這位好漢,道上規矩我不是不懂,但各位是不是撈過頭了?” 竟敢獅子大開口討要紋銀千兩。 貨商說完,白老大頓時冷笑:“我這麼多弟兄,好歹一人得分潤一兩,否則如何服眾?” “莫不是叫他們空著肚子回去白跑一趟?” 周圍喇唬混子聽聞有一兩銀子,更加賣力,手中棍棒在地上敲敲打打,聲勢嚇人。 貨商面色鐵青,卻勢單力薄拿他們沒有辦法。 管理碼頭的市肆吏目許久未來,想來與對方早有默契。 他心中猶豫,卻又不願低頭。 僵持之際,只聽啪嗒一聲。 一根棍子咕嚕嚕地滾到了貨商護衛的腳邊。 護衛正精神緊繃,下意識地將那棍子踢開。 便聽一聲爆喝:“好哇,你竟敢踢開我祖傳的棍子。” 隨著這一聲無理的喝罵,蒲扇大的手拎住了護衛的脖領。 下一秒,劇痛來襲。 生生被撕掉半邊耳朵的護衛慘叫著,摔倒在地。 他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看去,就見一個似猿的壯漢,將手裡的一片耳朵撇在地上,上前來一腳踩住了他的腳踝。 骨骼斷裂的清脆聲音,讓在場人心都是一跳。 連白老大都頓了一下。 這猴子確是機靈,這個發作時機恰到好處。 但…… 近來越發暴躁蠻狠,似有反骨之相。 白老大看著猴子虐打護衛的背影,心中生出忌憚,面上卻不顯,看著驚慌的貨商冷笑。 護衛眨眼間被撕去耳朵,廢掉雙腿,貨商終於再繃不住。 眼看護衛就要喪命,他急忙叫停。 最終不得不低頭妥協。 受傷的護衛被帶走救治,白花花的現銀捧在托盤裡交到白老大手上。 大塊大塊的白銀,散發迷人光澤。 周邊喇唬混子頓時歡呼。 白老大面上露出得意,正想說些什麼,便見許多人圍在猴子身邊吹捧不已,竟無人在乎他這老大。 他心中狂跳,卻又不好現在發作。 白老大暗自記仇,對著貨商也沒好臉,若不是這人死硬,哪有猴子出風頭的機會。 他有心整治貨商,便開口向貨商道:“聽聞水上行船,都要備下一斗福祿谷,我近來身體不適,想買來熬粥。” 在某些地方,行船時,會有一斗壓船艙的穀子,叫福祿谷。 這穀子是壓船的吉祥物。 儲存完好谷不生蟲,便平安順遂大富大貴。 若是穀子生蟲發芽,便不太吉利,需得儘快靠岸,消災避禍。 白老大張嘴就討要別人的壓倉福祿谷,有些故意欺人的成分。 貨商牙關咬緊,雙目赤紅。 可惜對方以勢凌人,他沒得奈何只好妥協。 沒一會,便從船上卸下一個木鬥,裡邊不多不少正好一斗黃燦燦的穀子。 白老大抓了一把看,這才滿意。 貨商不想再受辱,拱手欲走,卻被白老大叫住。 “我也不白拿這福祿谷。” 白老大說著,攬著貨商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無恥模樣,塞了一文錢在貨商的手心。 “這邊是買穀子的錢。” 貨商額角青筋暴跳。 一文一斗谷,好得很,這世間竟發生如此荒謬的事情。 貨商忍氣吞聲走了。 一群喇唬混子高聲歡呼,眼睛全盯著那盤白花花的銀子。 只有兩人像是丟了魂一般。 一個是方才還大顯威風的猴子,另一個是張荷。 一文一斗谷,讖言已然應驗,猴子該還皮子了。 猴子生出無盡戰慄,他沒有想到這樣荒誕的讖言竟能應驗。 心中著急,要去撕扯貨商:“你不能賣,不能賣!” 貨商側臉斜看他,幽幽道:“貨銀兩清,我認了。” 猴子後退一步,方才那貨商的聲音和姿態,讓他感覺熟悉,竟然好似那紋身的劄工。 和猴子差不多心情的,還有張荷。 他心中狂跳,腦海只有一個念頭——竟然真的實現了。 白老大不知自己做了什麼事,他高興的收起那千兩白銀,也不提之前所說的分錢一事,故作大方道:“我請大家去碼頭吃肉!” 所謂之肉,就是些下水玩意。 白老大的小氣和出爾反爾,讓眾喇唬心生不滿。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