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氏那裡得到了訊息,魯建興又領著魏世馬不停蹄朝著德如坊趕。 怪不得他著急,實在是拖延不得了。 靖寧衛的樓船一直停泊在外水。 釣著的清秋姑娘,是每日唱著鬼戲。 雖然被船上狴犴神像震懾,不敢上來。 但每天晚上,便嘩啦嘩啦地撓船底。 依附寄生在船底的螺螄寄生物,都被撓掉了一層。 船上的小吏和水手,每天夜裡,就在大霧中,聽江水中鬼戲喊冤。 怨氣森森的鬼戲,還唱來不少水裡的怪東西。 甚至有水手,大著膽子去船舷窺看。 看見霧氣中影影綽綽,有無數磨盤大小,似烏龜的怪物,朝著船集合。 住在船底的水手,偶爾還能聽見這些東西,用腦門上肉繭撞船底的聲音。 船上官吏急得滿嘴是泡,老擔心這樓船被搞廢了,自己吃罪不起。 魯建興領著熟悉源寧的魏世,在下午就進了德如坊。 比起範秀才兩口子住的裡坊,這處德如坊的環境要差上兩等。 正是下午,坊間孩童聚集在一處。 男孩用尿和泥,或是騎著掃帚玩官兵抓賊的遊戲。 女孩就湊一塊過家家。 在坊門東面,還有一棵三四人合抱的大樹。 魯建興眼尖,一眼看見坐在樹下聊天的裡坊老嫂子團。 這些情報專員,一個個吃著炒的南瓜子,手裡做著針線活。 吐瓜子皮的間隙,嘴巴不停,東家長西家短。 沒她們不知道的。 魯建興給魏世使了個眼色,便走上前去。 趙鯉手下幾人,論皮相最好的是李慶,論詭異的女人緣,最好的是鄭連。 但無論盧照還是魯建興,年輕時也是十里八鄉帥小夥。 否則光是靖寧衛面試那關就過不去。 現在年紀大了,那也可稱濃眉大眼婦女之友。 魯建興剛一走過去,一個納鞋底的老嫂子便抬起頭來。 上下掃了他兩眼。 舊時百姓流動性不強,沒有那麼多街溜子。 常住的裡坊來了陌生面孔,這些老嫂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魯建興任她打量,也不氣惱,大方上前,叉手一禮,問道:“請問這位嫂子,可知坊中有一姜姓人家?” “院裡有棵大樹。” 魯建興描述著姜家的特徵,接著道:“我與他家主人多年前有舊,近日正好來源寧,便前來尋訪舊友。”看書溂 他的問話指向性很強,幾乎一瞬間所有在樹下做針線活的婦人,都想起了他說的是哪個姜家。 她們中有些年長的頓時色變。 有些後嫁進來的,顯然也聽說過傳聞,訥訥不敢言語。 一時間樹下一靜, 下一秒,這些婦人收拾針線簸箕筐子,四散就要離開。 魯建興一看,就知道必有蹊蹺。 他眼疾手快攔住一個。 這婦人約莫四十來歲,十分消瘦,看人時眼睛好像有鉤子。 並不是說她眼神勾人,而是她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審視和不安分,像鉤子刮人一樣,讓人不舒服。 “嫂子留步。” 魯建興也不伸手拉扯,免得鬧出點桃色趣聞來叫魏世看笑話。 他只是伸出手,然後展開手心。 裡面碼著五個銅錢。 “只是問兩句話。” 那婦人見了錢有些意動,不過有點嫌少。 魯建興又從懷裡掏出拳頭大小一包麻糖。 這糖本來是他用辦案經費買來,打算哄坊裡這些小孩的。 現在也遞了過去:“這還有包麻糖,嫂子拿著給家裡孩子甜甜嘴。” 伸手不打笑臉人。 魯建興蓄著短鬚,看著也算英挺。 兩人推拒,手捱了一下,這婦人頓時臉一紅:“那、那行吧,您大老遠來的。” 說完了含羞帶怯的邀魯建興兩人坐下說。 魯建興笑著應了。 魏世卻默默往旁邊走了一步。 心說不愧是京城來的,辦事就是不講究。 為了打聽情報訊息,江南老嫂子也豁得出去勾搭。 魯建興幾個蹲富樂院盯梢,練出來的本事,派上了用場 很快就從這個婦人的嘴裡,打聽到了姜家的訊息。 德如坊有四戶姓姜的,但院中有大樹的,只有一家。 十年前,這家人一夜之間,全家消失。 聽到此時,魯建興一愣:“消失?” 那婦人給魯建興遞了把炒的南瓜子,一邊道:“當時姜家當家的得罪了大人物,咱們同坊鄰居都知道。” “姜家當家的卻不願意遠走避難,在道上丟了威風臉面。” “就將一雙兒女送走避難,自己領著妻子在家家。” 這婦人頗有八卦天賦,故事說得詳細又動聽。 “姜家當家的,尋了一柄閘刀,說是與人決一死戰。” “但是某天晚上過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姜家也沒什麼近親遠戚的,房子就荒廢在了那。” 婦人手指了一個方向。 清秋姑娘,也就是姜囡的爹,叫姜許,從事大景特色職業——喇唬混子。 不知怎麼得罪了高人,被人放話尋仇。 本著混江湖最重要的面子這一原則,他不願意遠走避難。 就先將一雙兒女送走了,自己領著倒黴老婆在家迎敵。 這兩個孩子坊間鄰居不知去向,但魯建興知道啊。 姜囡被賣進了清波樓。 姜許把女兒送窯子避難,看似腦子缺根弦,卻很符合他這喇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