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幕籠罩天空。 啪嗒—— 瓷器碎裂的聲音和女人慘叫的聲音撕破夜空,打破了趙侍郎府的寧靜。 趙淮剛才睡下去,便被外邊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驚醒。 啊的一聲,驚叫著從床上坐起。 滿室黑暗讓他發了癲似得大喊:“快點燈,快點燈!” 趙淮在富樂院裡喝的那一場花酒,喝得自己害了驚懼病,回到家中,就躺在床上起不來。 就算喝了安神藥,但只要一閉眼,他就會再次夢見林知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皮肉反捲的場景。 甚至於青天白日也不敢一個人待著。 他的妻子林嬌娘十分擔憂。 只是任憑林嬌娘如何詢問,趙淮也沒那臉對妻子說出自己前一晚去喝花酒的遭遇。 趙淮的喊聲驚擾了值夜的丫鬟,丫鬟急忙從主人的腳踏上爬起,點了燈。 昏黃的燭光透過絹紗,照亮了房間。 林嬌娘也驚醒過來,急忙關切的詢問。 燈火照在她的臉上。 洗淨脂粉,她相比起幾月前明顯老了很多,兩頰的肉都有些鬆垮。 幾月來,她遭遇的變故與不順比前半輩子加起來還多。 先是趙鯉一記嘴巴子,讓她輾轉反側。 然後就是父親林著不知緣由的疏遠。 再就是趙瑤光的嫁妝鋪子一直出事,與瑤光交好的瑞王竟也不知為什麼不再提及婚事。 前幾日兒子趙開陽在五城兵馬司捱了板子被送回家。 林嬌娘氣不過,希望父親、兄長能出頭,不料被一口回絕。 白天,一夜未歸的丈夫趙淮滿身狼藉的回來。 她又是請大夫又是關心衣食,折騰得身心俱疲,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房中有了燈光,趙淮的情緒稍微安定。 林嬌娘披了件薄衫,給他擦拭滿頭驚嚇出來的大汗,心中不悅向身邊丫鬟問道:“門外是誰?究竟是何急事,竟這樣半夜跑來。” 丫鬟急忙去看,不一會回來報道:“回夫人,是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是小姐晚上發了急病。” 聽見趙瑤光半夜生了急病,林嬌娘心中著急,正想細問,一旁卻傳來怒極的呵斥聲:“生病就去請大夫!來找我們算什麼事。” 林嬌娘訝然看向趙淮:“夫君?” 趙淮面色蒼白,咬緊牙關。 這怒氣做不得假。 在趙家,趙淮最是溺愛趙瑤光,要什麼給什麼寵愛之極。 趙淮曾說,長女瑤光能為趙家帶來榮耀。 雖說後來因為身份冷淡了些,但到底十六年養育的情分在。 生怕趙瑤光受了委屈心中難受,趙淮一直對親女趙鯉十分冷淡。 林嬌娘從來沒聽趙淮在提及趙瑤光時,會用這樣嚴厲的口吻。 她只當是趙淮病著心情不好,急忙給趙淮揉按胸口,一邊道:“兒女生病,自然第一時間是要找爹孃的,夫君便是身體不舒服,也不必拿孩子撒氣。” 趙淮看著近在咫尺的妻子的側臉,心中卻忽的冒出一個念頭來:趙鯉還是有些像她孃親的。 這個念頭剛起,趙淮頓時又羞又惱。 有一類父母,天然不會反省,最會惱羞成怒。 在他以為,只要是他貢獻精子生下的孩子,就該一生孝順聽話,無論發生了什麼。 趙懷就是這樣的人。 他無法忘記,趙鯉踢開他的手居高臨下看來時,那神情冰冷的模樣。 和自己被丟棄在那裡時的羞憤。 趙淮忍不住對妻子林嬌娘都生出怨忿。 他猛的躺回床上:“既然知道我身體不舒服,做兒女的不來侍疾,反倒半夜生事滋擾,實是不孝。” 傷了自尊的老男人胡亂發洩不滿,任憑林嬌娘柔聲勸解,也不願去看一眼趙瑤光。 甚至,他也不許妻子離開。 林嬌娘無奈為難,只能命丫鬟去告訴候在外邊的人,先去請大夫,她稍後就來。 窗外風呼呼的吹,趙瑤光披散頭髮坐在繡床上。 房中點滿了蠟燭,亮如白晝。 “我爹孃還沒來嗎?”她抱著被子,將自己縮在一角。 此前她突然心口疼痛,只以為是近來疲憊傷神,在丫鬟的服侍下溫酒吞服了一丸藥。 本已經再次安睡,不料子時剛過,她就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被撕扯成了碎片。 黑暗的夢境中,她什麼也看不見,但骨肉寸寸碎裂的痛感,讓她生不如死。 驚醒後,她渾身都疼,習慣性的想要找爹孃。 往常趙淮林嬌娘是一定會來的,只是今日,她註定要失望。 …… 花月樓中,趙鯉在水中詭物的手扼上紙人脖子的一瞬間,便切斷了與紙人之間的聯絡。 任那紙人被撕成碎末,成了詭物發洩怨恨的犧牲品。 她在水閣之中張開眼睛,就看見神沈晏關切的臉。 “勞煩沈大人熄滅風燈。”趙鯉道。 沈晏知道事成,和抖成一團的紀媽媽、張大人一起,將水閣簷下亮著的幾盞風燈熄滅,並關上門窗。仟千仦哾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