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味靡靡的所謂理想鄉出來,陰暗寂靜的通道,頭頂滴下的臭水,格外讓人覺得不適。 趙鯉扯進斗篷,抬手掩鼻。 覡姑此時也沒了方才的好心情。 她在理想鄉中的黑髮,褪色成了蒼白顏色。 她又變回了那個,被家人、鄰人咒罵,被人買走在各處展示的的異常妖孽。 每一次,從理想鄉迴歸現實,都是覡姑心情最不好的時候。 此種情形下,她沒有及時注意到,趙鯉回頭瞧了一眼身後。 身後理想鄉的通道,在昏暗的火光中。 青色長條磚壘砌的通道,磚縫之間,是一些防止滲水的糯米漿。 這種形制,一般只會出現在墓葬之中。 身後理想鄉的大門已然關上。 黯淡的光線下,趙鯉看見門扉上濃墨重彩的昇仙引魂圖。 圖分上下兩層。 代表人間的下層,人們虔誠跪拜。 而在上層,翻卷的雲霧中,有蛟龍騰飛。 衣袂飄飄的仙人,無數瑞獸飛禽,簇擁著一輛太陽為輪的巨車。 瞧著恢弘正氣。 但立在這墓道一般的簡單通道里,卻是違和感十足。 趙鯉將舌尖壓在臼齒之間,狠狠咬下。 含一口舌尖血的口中,頓時精神一清。 只見門上引魂圖,如褪色斑駁的畫。 須臾間,表層剝落下來。 哪裡還有那扇華麗的大門,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壁畫。 風格極其明顯的地獄圖,赫然出現。 這地獄圖,與先前的引魂圖是顛倒的。 上層為人間,下層為地獄。 無數人泡在血池斷肢沉浮的血池中。 人們無知無覺,幸福地在血池中飲酒作樂,以同類的斷肢佐血酒歡愉。看書喇 這些血池,流淌到地下。 鐵鎖加身的罪人受盡酷刑折磨。 居中,卻是一枚碩大的胎囊。 血紅色胎囊,吮吸鮮血供奉,獨眼張開一條細細的縫。 即便未開心眼,趙鯉依舊胸口悶痛。 喉頭一甜,湧出一口血來。 “怎麼了?” 覡姑這才留意到,她心情不佳,轉身問道。 趙鯉抬袖掩口,強行將一口血嚥下,答道:“沒什麼,只是從理想鄉出來,再聞到這些臭味,有些受不住。” 趙鯉在袖後,輕輕擦去溢位唇角的血:“臭得我想吐。” 聽了她的回答,覡姑扯著嘴角笑了笑。 “這人間就是這樣令人作嘔。” 說完,她轉回頭。 趙鯉也不再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重新回到城隍廟的大殿之中。 供桌滑動,通往地下的通道消失。 覡姑心情很不好,將趙鯉送回屋中,只道會再聯絡她。 她肆無忌憚得很,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趙鯉將所見說出去。 覡姑離開後,趙鯉獨自站在黑漆漆的屋中。 獨坐許久,才推開後窗的窗戶。 窗戶吱呀開啟,脖上盤著白蛇的狸花貓輕巧地躍了進來。 “沈大人他們沒事吧?” 趙鯉低聲問道。 盤在沈小花脖子上的阿白,點了點頭。 趙鯉安心下來,不再有動作。 照著原定計劃,當做無事發生,洗漱解衣睡去。 沈小花帶著阿白,蹲在樑上為她值夜。 次日清晨,天剛亮趙鯉就聽見一陣吵鬧聲。 門被一下推開。 說是推開,倒不如說是被人強硬砸開。 外間昏睡一整夜的小丫頭阿喜,被這聲音驚醒。 臉色蒼白的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個婦人揪了起來。 “竟只安排一個小丫頭值夜,誰知晚上偷做了什麼?” 來者正是武博管家的娘子,靖寧衛的暗探。 阿喜年紀小,被她提在手裡,一臉驚懼。 她徑直推開裡間的門。 看見趙鯉一臉害怕的坐在床上,她冷哼一聲。 “去幫小夫人收拾東西。” 她身後兩個丫鬟聞聲而動。 只是動作並不像是在收拾東西,更像是在翻找檢視。 邵家的對著趙鯉冷笑:“小夫人,你也當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沒得隨意在外留宿的道理。” 聞訊而來的胡八姑,不再是理想鄉中的年輕模樣。 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和碩大眼袋。 胡八姑見邵家的氣勢洶洶,趙鯉不敢說話,便上前來攔。 不料被邵家的揚手扇了一記耳光。 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屋中,八姑不可思議地捂著臉,聽邵家的罵道:“都是你們這些下賤胚子,帶壞了人。” 八姑面色鐵青,面上的肉都在哆嗦。 但她很清楚,這裡不是理想鄉,她面前的也不是那些討好她的爬龜婦。 邵家的看也不看她,不迭聲催促趙鯉趕緊洗漱:“小夫人還不快起?快些回去!” 兩個翻找的丫鬟,將屋中砸得稀巴爛,連竹塌也掀翻了看地下有沒有姦夫的痕跡。 看見滿地狼藉,邵家的抱臂冷哼:“也不瞧瞧我們家是什麼人,就敢花言巧語來行騙。” 她傲慢得很,叫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挾住趙鯉,出了門去。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