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 水宛,盛茂坊 整個盛茂坊周圍都是手持槍矛的甲士。 從亂起至今,整個盛茂坊都籠罩在動亂的陰雲中。 作為重要幫兇,引起這一切的縣令高勳不見蹤影。 盛茂坊最高的望火樓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將軍,高臺上飲酒。 將軍霍宗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他半生征戰,最得意的莫過於曾於崇德滅倭。 現在卻赫然發現,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倭寇鑽營得千瘡百孔。 心中鬱郁,一時失態。 高臺之下,是高氏一族的人。 車輪以上者,皆在此處。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高氏一族在水宛橫行霸道。 既然享了高勳的福,現如今也該有難同當派上用場。 低聲啜泣的高家人,五花大綁跪在地上。 距離他們不遠的,是兩具屍首。 一個是高勳親子。 當日他做了說客,說服城中豪族商船封鎖江面,表明立場。 而後撞上崇德水軍。 他一個公子哥,不比原幫主等漕幫混飯之人,混亂之中早早跌入水裡。 戰船一衝,撞碎了半邊腦袋,腦漿子全豆腐花一樣餵了水裡的魚。 因他一身華服,在田齊打掃戰場撈屍時,是重點關注物件。 繩索套著脖子撈上來,經辨認確定了是高勳的兒子。 泡得發白的屍首,便帶到了此處展示。 在他旁邊,是高勳的族侄高沉,當日堵截趙鯉等人的高捕頭。 曾經水宛城中威風八面的高捕頭,此時面色青紫,胸前凹陷出一個巨大、血肉模糊的坑。 應是被馬蹄踩踏而死。 同樣被麻繩拴著腳脖子,倒掉在立起的木架上,雙臂垂下。 這兩具屍體,對高家人來說非常有威懾力。 討饒的怒罵的,各種聲音想個不停。 也有乖覺察覺官府用意的,高聲哀求著:“勳叔,你出來吧!真要看著我們去死嗎?” 然而任他們呼喚,站在高處監視的靖寧衛始終沒有發現有高勳的蹤跡。 水宛事件實在太過惡劣,已是軍隊接管的狀態,便也不講究什麼程式。 將軍霍宗是個殺胚性子,午時已到,紅籤一丟,滾滾人頭掉了滿地。 竹竿插上,硃砂醃了懸掛示眾。 這一家子的人頭,對現在動盪的水宛來說,威懾力再強不過。 至少,在臨時遷出盛茂坊居民時軍民和諧,沒有一個刁民敢出現。 緊急遷走居民,在盛茂坊四方佈下狴犴像的同時。 西碼頭祭壇尋找工作,還在繼續。 趙鯉頂著太陽站在高處。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西碼頭格外的髒。 本身便爛泥滿地,來往漁船傾倒的魚汁垃圾,更是將此處漚得如同垃圾場。 從盛茂坊中徵發的壯丁,肩上掛著糞兜清理汙泥。 底下的成年老泥一翻,臭味堪稱可怖。 幸而豪氣沖天沈大人,每日八百文工錢的高價,讓不少人遺忘恐懼前來。 在將近六百名民夫的努力下,午時剛過,那邊高家人血未冷,這邊便有了發現。 得到訊息的趙鯉臉上蒙著布巾,一路小跑。 踏著滿地溼泥汙物,來到了有發現的地方。 一個向下的洞口,邊緣不停有黑色臭水滴下。 周圍人莫不掩鼻,只有玄虛子老道,手裡拿著一個羅盤,不停轉悠。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黑衣黑斗笠的人,身形僵硬,木頭人一樣走動時,時有嘩啦鐵鏈聲響起。 不必想也知道,是玄虛子祭煉的遊屍。 見趙鯉來了,玄虛子一喜,指著黑黢黢的洞道:“就在下邊了。” 趙鯉湊頭看了一下玄虛子手裡的羅盤,點了點頭。 此番任務很重,魯建興留守在結界內看住魏琳。 而盛茂坊外,也有結界維持,這個任務便交給了最合適的田齊。 對於西碼頭下的祭壇,最合適的辦法是由煞氣大的軍人整體挖掘出來破陣。 但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大景並沒有那樣的生產力可以一日挖開底下的工事。 只能以活人去探。 此處實在太臭,趙鯉不想說話,卷唇打了個呼哨。 很快,沈晏領著宮戰鄭連一塊過來。 他們押送著十幾個人。 混亂之後,不缺死人,也不缺該死但想活的人。 在沈晏的友好說服下,這些人將作為先驅部隊,以肉身下洞探明情況。 為首的趙鯉也很眼熟,就是當日在碼頭欺辱江家父子的漕幫打手頭子——唐爺。 當然,此時叫他唐爺他也不敢再應。 清退周圍的民夫後,趙鯉的視線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各位,還有什麼想做的想求的?” 在場的,都被靖寧衛教做過人。 來之前威逼利誘談妥,還給了一頓飽飯。 現在便是有想做的,又能怎麼辦? 解了身上的枷鎖後,一排人立在黑黢黢向下的洞前。 其中一個鼻青臉腫的瘦皮猴,看著下邊似乎不見底的洞,嚥了口唾沫。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