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大夫! 一個名字闖入趙鯉的腦海——林知。 大景知名春宮圖畫師。 曾在盛京唆使一對木匠師徒,以厭勝之術害人,並且留下地獄圖。 曾以大夫身份在河房行動,殘骸無數女子,取女子碎肢做裝藏人偶。 後被趙鯉等人設計圍困,林知最後吞下畫軸,自焚而死。 但趙鯉直覺告訴她,林知並沒有傳統意義上的死去,或許有一日,她們會以別的方式再次相見。 現在趙鯉的直覺被印證。 如無意外,孫元口中游歷的大夫,就是林知。 林知,孫農…… 趙鯉見識過林知誘常氏師徒,施厭勝之術。 對於孫農被林知誘惑,她一點不意外。 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林知是用什麼誘惑了孫農。 宦官閹人,在當下社會背景是極容易出現心理問題的。 如大太監沈之行,無論為人還是行事,都是當世一流。 但依然會遭受無盡的攻訐,原因就是身體的殘缺。 便是得志的太監中人,依然將閹割視為奇恥大辱。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常人,許多太監都會尋對食,甚至娶妻。 盛京曲坊西苑,便密佈著太監中人的‘外宅’ 且這些太監因身體無能,在房事時,反倒更加暴虐極端。 盛京之中,常有外室婦人被中人抓咬虐打而死。 盧照是京中老差人,有時班房值夜,會與趙鯉八卦閒聊。 曾言,很多看不開的太監中人為了恢復‘陽道’,多吃牛、驢等‘不典之物’。 諸如挽口、挽手、羊白腰、龍卵等等,西苑早市的肉攤長供不斷。 甚至會聽信無賴棍徒胡言亂語,尋些秘方殺生害人。 隆慶七年,盧照親手經辦一案,有京中惡棍,向稅塾太監髙萊獻媚,上進了一道秘方。 ‘生取童男女腦髓和藥餌之,則陽道復生,能御女種子。’ 太監髙萊聞之大喜,私下聯絡人牙子買取童稚男女,碎顱刳腦。 一些貧困之家,為了錢財賣兒賣女。 也有街上惡棍,迷藥拐走無辜孩童,敬獻髙萊。 這樁恐怖鬧劇,後來被揭破,還是因為有人依葫蘆畫瓢向沈之行獻媚。 那時的沈之行,還不是如今大權在握的內相。 那時的沈晏,也還只是剛入靖寧衛的小嫩雞。 其中發生不少爭鬥廝殺,盧照沒有細說。 最終結果,是沈晏連升三級,親自監刑。 太監髙萊,菜市口凌遲。 初出茅廬的沈晏,啟用梟令酷刑。 將獻計的惡棍,連帶著拍花人牙子,以鐵鉤鉤住脊骨,肉皮墜秤砣,懸掛示眾。 直到肉像是衣裳一樣,被秤砣從骨上剝離。 這些人犯,在菜市口哀嚎了整七日。 那場景,盧照後來複述都噁心得嚥唾沫。 便是賣孩子的人家,也被牽連流放。 那一幕,就是路過的狗瞧見都得做噩夢。 沈晏一戰成名,被御史組團罵了七日,從此開始了經年累月的被參之路。 趙鯉想到此,忍不住覺得好笑。 身後用蛛絲織帕子的絹娘,疑惑地扭頭來看:“阿鯉,可有發現了?” 為什麼審訊人,還突然笑起來了。 “無事,只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趙鯉輕咳一聲,把自己腦海中臆想的青蔥少年版沈晏甩出腦海。 手指輕輕敲桌面,看向孫元:“那個大夫叫什麼?” 她雖然心有猜測,還是想著求證一番。 孫元的眉心扎著蛛絲,幾乎立刻答道:“不知什麼名,只知姓林。” 趙鯉聞言,反倒有一種心落回肚子裡的踏實感。 那位不知死沒死的醜貨老對手,在江州留下了什麼陰謀。 趙鯉又再問細節。 孫元似乎很討厭林知,絮絮叨叨道:“那林大夫行為不端,總出入妓館畫舫。” “且……有些晦氣。” 孫元即便是受控,也緊緊皺起眉頭:“義父卻對其十分尊重優待,成日裡與他促膝而談。” “他們談什麼?”趙鯉問。 “不知。”孫元立即搖了搖頭,“義父從不叫我知曉。” “林大夫離開江州後,義父就有些不對。” 在絹娘蛛絲控制下,孫元一直很老實。 但談及他義父孫農時,埋在他眉心的蛛絲,出現明顯震顫。 絹娘察覺到他的抵抗,不由皺眉。 抬起纖細素白的手指,按在了蛛絲上。 她手指輕輕抖動,孫元的抵抗立刻停下。 絹娘提醒道:“阿鯉,得快些。” “否則至多半盞茶,他得腦子就會被蛛絲攪散。” 趙鯉不知絹娘蛛絲的審訊機制,立刻點了點頭,接著盤問:“孫農哪裡什麼不對勁?” 孫元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義父……開始研究復陽之道。” “修仙拜佛,在西常山南福村避世,再不見人。” “便是我,也只在義父需要時,才能隔簾相見。” 趙鯉聞言心中一動。 卻聽絹娘啊了一聲:“西常山,是我和阿水的家。” “你也是西常山出生?” 趙鯉有些驚訝,她此前沒有跟絹娘討論過,竟漏過了這樣明顯的漏洞。 即便是靈氣復甦,一個小山頭同時出現兩個開靈智的異獸,尤其絹娘已經可以人身在人世行走。 這種巧合,實在是…… 趙鯉忍不住摩挲下巴,還有西常山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