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在澡堂子挨的這一頓毒打,名為阿水的生物,往後餘生都牢牢記得。 尤其那個瞧著無害的阿鯉姑娘。 沾著硃砂的巴掌,一掌疼過一掌。 它避無可避,險些消散。 嚴焱手裡舞動著水瓢。 她以女兒身幹著潛火卒的活計,可不是全靠阿水。 在揮舞木頭水瓢時,肩背胳膊的肌肉線條,紮實又漂亮。 “一年!” 嚴焱一邊敲一邊念:“你騙我一年!” 她舞動的水瓢穿過了阿水霧氣組成的身體,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阿水撅著屁股,雙爪抱頭根本不敢逃:“你聽我狡辯!” 嚴焱聽見這粗糲的嗓音便惱火,扭頭去找趙鯉討要硃砂。 阿水化成一團霧氣,纏住在她的手上。 膏藥一般甩不掉。 嚴焱嘶啞的喊聲,幾乎衝破屋頂:“你滾開!” 湧動的霧氣中,尤傳出阿水辯解的聲音:“我方出生,迷迷糊糊跟了你,不是誠心欺騙。” “我只是一歲的寶寶啊!” 它用粗糲的成年男聲喊出這話時,格外荒誕。 趙鯉扇它的手都頓了一下,絹娘纏繞的蛛絲也是一鬆。 理論上,確實如此。 可實際上…… 趙鯉又揚起了巴掌。 這出荒誕的鬧劇,最終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請問,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嗎?” 敲門的是坐在前邊櫃檯的小姑娘。 隔著門板,她聽見趙鯉她們這間屋子聲音成分複雜。 似乎有男人的聲音? 她不確定的叩門,善意提醒道:“沒事吧?” 嚴焱不想砸了自家生意,強斂怒氣,正要回答。 便又聽門外的姑娘道:“潛火卒來人,說是火場起火點,有點不對勁,請您去看看。” 趙鯉三人相互看看,齊齊收了手。 阿水還沒鬆口氣,便有絹娘沾了硃砂的蛛絲探來,將它一圈圈纏住。 “這筆賬待會再算!” 嚴焱敬業,記掛著火場那邊的事情。 趙鯉和娟娘將阿水毆打了一頓,也解了氣。 總不能就這樣宰了它。 只將此事暫且記下。 嚴焱將它用布一卷,扣進了一個木盆中。 她們原本的衣裳都髒得不像樣,趙鯉暫時換上了嚴焱留在溫湯客舍備用的男裝。 嚴焱臉紅成了一片,十分不好意思的對趙鯉道:“對不起阿鯉。” “行了。”趙鯉打斷了她的自責,“打也打了一頓,消氣了!” 得了她變相的安慰,嚴焱猛地鬆了口氣。 只是臉色還是有些愧疚。 火場那邊似乎有不好的發現,來報信的潛火卒催得急。 她們不再閒聊,急忙趕赴織造坊。 焦黑的廢墟前,擺了一些白布蓋著的屍體。 這場火來得急,並不是所有制染工匠都能幸運地暫時存活,等到趙鯉這樣一個人。 門前蓋著白布的屍體,約有二十左右。 焦黑碳化的殘肢,探出白布之外。 嚴焱別看笑點低,經常笑作一團。 工作時,是十分有威信的。 在場的潛火兵,無一人輕視她。 “怎麼回事?”嚴焱問話道。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年輕人,被菸灰糊著的臉上露出些猶豫。 他看了看跟來的趙鯉和絹娘,沒有說話。 嚴焱道:“沒有關係,直接說吧。” 這潛火卒有些猶豫,還是低聲道:“我們探查火源時,發現起火點在織造坊的庫房。” 他忌憚趙鯉和絹娘兩個外人,說話吞吞吐吐。 趙鯉也明白他的顧慮,主動上前從腰後革囊抬出腰牌。 “放心說吧,靖寧衛巡夜司。” 這潛火卒不認得腰牌上的字,但聽趙鯉介紹,又看腰牌上的狴犴吞口。 險些叫喚出聲。 在他們的意識裡,靖寧衛等同於瘟神。 插手的案件必然牽連甚廣。 見他就要叫出聲,趙鯉急聲制止:“別喊,小聲點。” 這潛火卒立刻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似乎將自己的驚訝咽回了肚子裡。 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這織造坊的火,不是意外是人為。” 在他的帶領下,趙鯉等人穿過燒塌的廢墟,來到了起火點。 嚴焱十分專業,蹲身檢視後,立刻皺緊眉頭。 她女生男相認真做事時,模樣俊俏。 她探手在地面摳了一團焦炭:“是火油?” 隨行的潛火卒點了點頭,接著指向一個地方,神情頗為忌憚。 只見溼漉漉的廢墟中,躺著一具焦蝕的屍體。 這男屍生前應該很胖,在火焰中心燒得蜷縮成一團。 表面焦皮裂開,露出紅色的肉。 嚴焱見慣了這些,沒有一點驚訝。 絹娘卻是悄悄拽住了趙鯉的胳膊,渾不像一個將新婚丈夫織成紅裙的蛛娘。 嚴焱上前,蹲在那具燒焦的男屍體面前:“為什麼沒有清理出去?” 別的屍體都已經抬出去了,為什麼只在這留這一個。 潛火卒顧忌趙鯉在場,不敢答話。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