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司。
聽見這三個字,被稱為郡主的男裝女子俏臉一沉。
“別提那三個字。”她一聽便氣得心肺疼。
“有什麼了不起的!”年輕女郎又妒又氣,“本郡主願意入巡夜司是給巡夜司貼金。”
“誰知道……”
就是她孃親自去求舅舅,竟也被駁了面子。
女郎越想越氣,她突然回頭看不歸橋上亂象,手按窗臺上,嘴唇開合默唸了幾聲。
但見那方桌邊吃餛飩的侍衛,猛將一碗熱湯灌下。
這女郎微一揚眉,一雙生得大而圓的眼睛滿是笑意。
“吃飽喝飽。”她越笑越開心,“叫你家主子好好看看,開罪我的下場。”
說著,眼中厲色一閃而逝。
下邊那吃喝嫖賭的公子出身顯貴,掛著一個閒職,害他和害一個侍衛是全然不同的。
她雖行惡事,但腦袋瓜子並不笨。
一招殺雞儆猴使得熟練。
但見她嘴巴越念越快,那侍衛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煮餛飩的鍋前。
隨後肉掌一捧,便要抱住這沸鍋狂飲。
不歸橋上的人再看不下去。
有些見得事情越來越危險,轉身便逃。
有些死不悔改,定要看這熱鬧。
還有些心存幾分善念,齊上來阻攔。
如賣餛飩的老漢,或是賣藥茶那攤主,左右上前抱住這侍衛的手臂。
“使不得啊。”
“官差怎麼還不來?”
他們的力氣敵不過中招的侍衛,眼見著這人要埋頭下去喝沸湯時,只聽一道凌然破空之聲。
一柄長刀從眾人頭上飛過,直直插在了餛飩攤的案板上。
一板一板的生餛飩,連帶著蔥花蝦皮之類佐料灑了滿地。
刀鋒震顫,發出一陣嗡鳴。
雪青刀影投下,被眾人團團抱住的侍衛像是過電一般開始打擺子。
刀身輕晃了兩下,這侍衛彎腰哇哇大吐。
那些餛飩太燙,他口腔食道和胃都險些燙熟。
現下囫圇吃下的餛飩,伴著一些汙血悉數嘔出,不知能否保得一條性命。
現場靜了一瞬,所有人都望向那刀飛來的方向。
想看看究竟是哪一路神仙有這般手段。
“統統散開!”
但聽一聲厲喝,一聲靜鞭響。
一個穿著常服的姑娘一頭扎入人群,雙臂張開一趕,硬生從圍觀的人群中扒拉出一條路。
“什麼熱鬧都敢圍著看,不要命了?”
那姑娘身量不高,但中氣十足,罵聲帶著一股子衝辣勁。
叫被她暴力趕開的人,都莫名生出一股畏懼,忙閉上要叫罵的嘴。
只見那姑娘擠入人群,疾步來到餛飩攤前。
一把攥住中邪侍衛的脖頸,將人放倒在地上。
“取碗,清水,還有黃紙來。”
聽得命令,眾人左右看了看。
碗和清水餛飩攤上就有,唯獨那黃紙……
雙手袖在袖中,生得有點猥瑣的中年人在人群邊緣默默舉手:“這個可以嗎?”
他手裡是一本粗糙秘戲圖,封皮就是黃紙。
“拿來!”
這時候也不講究太多,趙鯉一把撕下封皮在手。
手指翻飛撕出一個黃紙人,取被邪術擺弄的侍衛右手中指血。
在紙人上沾了兩下,然後拋入清水碗中。
趙鯉又道:“夾塊紅炭火來。”
賣餛飩的老漢還有點蒙,但旁邊藥茶攤主反應極快。
立時尋到火鉗,夾了一塊紅炭來:“炭來了,趙千戶。”
聽他認出身份,趙鯉抽空看了他一眼,只覺有點眼熟,沒認出身份。
趙鯉道:“將炭投入清水。”
此術名退詭。
是一種民間常用祛除邪祟的儀軌,借人間煙火驅逐惡物。
對付不了太厲害的東西,但驅一個小打小鬧的玩意足夠用。
紅炭火落入水碗,立時刺啦一聲。
泡在水中的紙人身上血跡殷紅到了極致。
隨著炭火熄滅,那血跡竟燃起一團幽火。
青煙騰起,平躺地面的侍衛像是活魚般撲騰了一下。
無人動他,他卻猛翻了個身。
後腰鼓鼓囔囔的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