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巨大空洞,邊緣光滑似燒出的玻璃。
在陽光折射下,光線交織,形成一些斑駁的光束及光斑。
如此一來,更看不清下方是什麼情況。
趙鯉不敢輕易冒進,只命人在洞上架起滑輪絞索。
這洞口邊緣一丈都是滑不溜丟的黑色晶體。
為免人失足出溜進地心,邊緣用酆都城墜下的木料搭了一個籬笆。
不知從哪尋來一根還算完好的橫樑,正正橫架在洞口上。
“趙千戶。”
一人上前來行禮,正是那被趙鯉抓住綁了兩天的鷹鉤鼻男人,自稱神荼。
神荼嚴格來說並不是他的名字,和鬱壘一樣更像是一種世代承襲的稱號。
神荼鬱壘本是神話故事中,守衛桃都山上桃樹的兩位門神,若有人禍害百姓的便逮之喂虎。
在這桃源境中,神荼是看守下方礦工囚徒的首領,鬱壘則守衛‘酆都城’。
歷任神荼鬱壘,都是武勇之輩,都可御使山中白蜥。
都有桃源境中先民之血。
如此想來,宋家便又面目可憎了幾分。
桃源境中人對宋帝君的遺忘,非是失憶而是一種抹去。
以這名為神荼的男人為例。
這任神荼記得宋家在此地做下的事情,記得自己曾助紂為虐。
但提及宋帝君相關,無論是帝號還是神像,他的腦海中都只有一片空白,就是張嘴想要咒罵,都口舌僵硬吐不出一個字。
此生此世他們不會再回憶起這宋帝君。
從根子上,斬斷了宋帝君的信仰。
現在這名為神荼的男人,已成了柴帝君最忠誠的信徒。
被解開繩索後,他不是沒有尋死覓活。
但捱了趙鯉兩大嘴巴子,又修正了人格,變得積極向上。
現下正領隊搜尋礦道中的‘鬼差’,使這些同樣受騙的人歸於正途。
這峽谷中的礦工們,極不待見這些監工鬼差。
但有靖寧衛在上壓制,倒也沒有生出什麼亂子。
雙方短暫協作,豎起橫樑,在這向下的巨洞上搭起一個可收放繩索的腳手架。
趙鯉立在邊緣,向洞中看了一眼,只見光折射下這個洞中光怪陸離似一個萬花筒。
但她沒有猶豫,只整備裝備後,與沈晏並肩站在了洞口。
此行隨行的人員只有一個——神荼。
原先趙鯉定下的領路人為原三,但知道慧光設的局後,她便命人將原三暫押。
趙鯉手指一彈,彈了一枚藥丸給神荼:“吃下去!”
宋家龜縮在桃源境中,奢侈享用之物全靠外頭的宋家支脈供應。
在柴樉造反案後,宋家更是如縮頭烏龜不敢冒頭。
抱著大量黃金,吃喝用度只與外頭地主老財差不多。
宋家尚且如此,更不必說手下的這些二等人。
雖說名號響亮,但神荼當真沒穿過幾次細麻衣。
眼下神荼穿著棉服,只覺褲襠卡得緊,一手扯褲腰一手接了趙鯉的藥丸。
他半個字也沒問,一把將藥丸塞進了嘴裡。
藥丸中有蟲卵,細芝麻似的卵鞘順著苦澀藥泥滑進喉嚨。
神荼苦得臉色漲紅。
但聽趙鯉問是否準備好,他立時強打起精神,吹了個呼哨。
這會功夫,沈晏已交代李慶在洞口布防,嚴守此條通道。
懸崖上的酆都已大半垮塌,哨聲迴盪在廢墟,一些白蜥蜴聽得哨聲,從罅隙中爬出。
礦工們生出些騷亂,被李慶領人驅走。
三頭體型格外大的白蜥,聽得神荼哨聲,白化腳掌的腳蹼,踏著碎石緩步行來。
木架上是一些混銅的繩索,趙鯉她們各扯了一根綁在腰間,便翻身騎上蜥蜴。
這些蜥蜴背上滿是拇指粗細的尖刺,只頸下有一小截光滑處。
正正好可夠一人乘坐。
趙鯉動了動,發現乘騎體驗還算不錯。
她看了看已坐定的沈晏,又看了看神荼。
“走吧!”
一聲令下後,她驅著坐下蜥蜴朝那直直向下的深洞而下。
這些蜥蜴足上生蹼,生來活動在懸崖峭壁上,四足有力可極好攀附於洞口光滑的內壁。
趙鯉直覺光線暗了一瞬,她已面朝下被白蜥馱著下到了洞中。
洞中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