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阿寒的爹是個入贅病癆鬼,她和弟弟都從母姓。
打小行走市井,得了她外公的一些巫醫傳承,會畫符會念咒。
會背完帶湯、四物湯、兩地湯。
其實不愛吃她娘做的滷雞蛋,吃厭了。
更喜歡河房中的定勝糕,只是價格貴她不常買。
最大的願望是在去蒿山燒香,看看她外公口中本事通天,會返形之術的姜家先祖故地。
為了實現這個願望,阿寒努力存錢,夢想著加入香會。
香會香社中,自有人沿途安排舟船車馬代步的毛驢,以及下店、餐飲。
打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旗,沿路社演前往蒿山。
為了這個,姜寒再努力也不過了。
在攤上蹭了個雞蛋飽腹,她又蹦蹦跳跳搖著虎撐,打著幌子走街竄巷去。
目送她遠去,趙鯉依舊茫然得很。
姜寒的氣質是很讓人難忘的,想來見過輕易不會忘記。
但趙鯉翻遍記憶,都沒回憶起丁點。
她的神色成功熱鬧了姜婆子。
僅三年便蒼老得不像樣子的姜婆子,雙目幽幽無光:“若不是我親自落陰觀看見,想來也會被你這無辜模樣騙去吧。”
趙鯉默然無語,但也不敢將話說滿。
現在連她都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什麼。
遙見姜寒的背影將消失在轉角,她自提步跟了上去。
邢捕頭與張大人對視一眼,兩人急忙跟上。
只是張大人傷了腳,走路一瘸一拐。
幸而姜寒的蹤跡跟不丟,循著鈴聲必能找到。
穿過狹窄積水的巷道,姜寒被一個看著打扮不錯的婦人攔下。
兩人說了些話,大意便是這婦人的假女害了帶下病,要姜寒去看。
姜寒聽聞又半吊錢,沒有猶豫點頭應下。
趙鯉一直蹙眉看,她本以為姜寒可能是這次行醫遇上了危險。
不料,一直到姜寒高高興興接了診金,危險都未曾出現。
口袋了銅錢沉甸甸的分量,讓姜寒笑彎了眼睛,走路都帶風。
路過一處時,她遠遠問到現蒸糕餅的氣味,頓住了腳步。
“阿弟那個饞鬼還抱怨好久沒吃過甜食了。”
姜寒手探入口袋,自己說服自己後,買了巴掌大小一塊糕。
“便宜那小子了。”
就勉強分他一半好了。
這般想著,姜寒一轉身卻踢到了一塊突出的石板。
腳步踉蹌之下,糕餅脫手朝著河道飛出。
她急忙趴在石柵欄上去抓。
但哪裡能抓得到,最後手裡握著張包糕餅的桑皮紙,眼睜睜看著花錢買的糕噗通掉進水裡。
心疼錢又胳膊肘又在欄杆上撞得疼,姜寒就這般半趴在欄杆上紅了眼睛。
卻聽得一聲輕笑。
河上行過一艘梭形畫舫,船頭站著的幾人笑著朝這邊看。
為首一人年紀已大,但一雙眼睛落在姜寒身上。
大抵見慣了河房中濃妝豔抹的姑娘,再看姜寒便覺新鮮得趣。
這中年人一縷鬍鬚,細長眼睛微眯。
這種凝視像是劃過腳背的老鼠尾巴,是極讓人不舒服的。
姜寒曉得這河房地界出入的都不算什麼好人,忙站起身,抓著虎撐鈴一溜煙跑了。
但無論趙鯉還是姜婆子,都將視線落在了畫舫上那中年人身上。
或許,謎底快要揭曉了。
姜婆子嘴角抿緊:“那是你父親趙淮的好友呢。”
循她手指指去,趙鯉果在畫舫上看見了當時還人模狗樣的趙淮等人。
這些素愛結黨清談的狗東西,一面抨擊閹黨一面喝著花酒。
下頭傍附之人趨勢湊趣,無所不應。
趙鯉視線大致一掃,除卻趙開陽,剩下那五個被剝去面板泡大甕的都在這畫舫之上。
那艘本該順水而下的畫舫,詭異的停在趙鯉等人面前。
船尾船工一無所覺的掌舵划槳。
畫舫上幾人的聊天聲,清晰傳來。
“郭兄,方才看什麼呢?”
趙淮喝得臉微紅打趣道:“莫不是看中了哪家花娘?”
被稱為郭兄的中年人輕笑擺手:“非也非也。”
“只是個乾淨的小姑娘。”
“糕冰掉水裡了,難過得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