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從隆慶帝暴起開始,態勢一發不可收拾。
大景官場本就武鬥之風盛行,又有隆慶朝多年緊繃又放鬆的氛圍打底,幾乎在隆慶帝丟出他明黃色龍靴時,朝堂上便亂作一團。
正臉捱了皇帝一靴子的御史陳玉芝,整個呆住。
那隻靴子滑落,他還不敢置信的接在手裡看了一眼。
而後猛然爆發,一把扯下自己的官帽便要撞死階上。
左右同僚皆來攔。
陳玉芝保留最後一絲清明管住了嘴,沒衝皇帝叫嚷,卻對阻攔的同僚重肘出擊。
兩條胳膊一掄,頓時杵得左邊拉他胳膊的一人鼻子一酸兩眼冒金星。
此人一抹鼻下,見得兩柱鮮血滾滾,頓時太陽穴暴跳:“好你個陳玉芝啊!”
作為能混到參加早朝的官兒,武鬥能力多少有些,此人一挽袖子便去薅頭髮。
扯住頭髮不鬆手,上去照著陳玉芝的眼圈哐哐兩拳。
御史陳玉芝髮量稀少,摘了官帽攏共拇指粗一小束,但覺頭皮疼眼睛也疼。
又看那人手指頭上纏著他寶貴的頭髮,當時嗷了一聲撲上前去。
哪管左右是誰,但敢靠近不分敵我便是打。
這廂頓時像是老鼠窩,滾打成一團。
另一邊,林著林明遠兩父子都被圍在了中間。
“林閣老,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那個林那什麼誰,是不是你家那誰?”
林著朝堂武鬥多年,但第一次這樣無助。
什麼交代,他還想問陛下要交代呢。
林明遠一直外放西南,方才回京,見盛京官場還是這般風氣,恐老父親林著捱了誰的王八拳,忙張臂相護。
“諸位冷靜,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
林明遠是個實誠人,說的也是實誠話,奈何沒人信。
“你就說,那個趙鯉是不是你們林家的?”
林明遠聽得這問題,一陣頭大。
不等他回答,後背傳來一陣力道將他推攘至一邊。
林著進入戰鬥狀態,一改之前臊眉耷眼無辜樣:“那個趙鯉,你說話尊重點。”
林著老頭腳隨嘴動,警告同時已是提腳就踹:“阿鯉怎麼了?你們這些愚民也配提?就是配享太廟怎麼了!”
“不曉得她之功績,不是她的問題,是你們這些蠢東西級別不夠。”
林閣老不愧大景官場常青樹,踹人專門朝著小腿迎面骨。
眨眼便放倒一人。
手中笏板橫掃,邊戰邊退在殿中繞柱遊走。
逢被圍困,便扯了兒子林明遠擋在身前。
僅血緣而言,林明遠是趙鯉親孃舅,趙鯉眉毛鼻子都肖似他。
他那張臉,彷彿又是一重證據,總叫人聯想到趙鯉。
於是林明遠林大人白捱了不少打,鬍鬚都被薅下來幾根。
在這亂糟糟一團中,也有理智派。
對冷靜實幹的繞至階前,想問問究竟為何。
不料嘴巴還沒張開,便遭隆慶帝三連懟。
“我親生的,就是公主,配享太廟!”
這人頓時氣個後仰,卻又強壓怒火:“陛下,如此草率恐難堵眾口悠悠,欽天監有血脈驗證之法,不若。”
“不若什麼?”隆慶帝已是完全豁出去狀態,叉腰怒罵,“不若滴血驗親?”
“想瞎了心!”他沒素質噴射唾沫星子,“想我乖女同猴一般自證?做夢!”
“朕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江南犁了一遍,江州收拾了一遍,盛京官場掃了一遍。
如今的大景高度集權,皇帝說話腰板格外硬。
他九五之尊金口玉言。
就在這一團亂糟糟中,沈晏踱步擋至隆慶帝前。
他的動作彷彿訊號,殿上真打的,假打的,摸魚的,都是一靜。
大景官吏個個身負絕技,一心二用隨時觀察場上動向。
見沈晏站出來,門外金瓜甲士蠢蠢欲動,不少人開始收斂有些過分的動作和罵聲。
畢竟隆慶帝脾氣好,沈之行也算溫和,可沈晏這牲口是真不在乎名聲敢殺人。
沈晏視線環視一圈,最終視線落在衣袍扯成布條子的陳玉芝身上。
“請注意言辭。”
隆慶帝也一擺架子,坐回龍椅上:“朕的女兒,朕不說什麼,皇后不說什麼,諸位廢話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