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的喝問之聲,響徹街道。
趙鯉歪了歪腦袋:“什麼?”
她瘋狂在腦袋裡過了一遍,卻壓根記不得有誰殘餘人世的最後一眼看見的是她。
甚至於,她費力壓榨腦袋在原主的回憶裡翻找許久。
最後一無所獲,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沈晏。
不知道她相好的知不知道有這檔子事。
但沈晏只是默默搖頭:“不必質疑自己。”
大景境內無人比沈晏更瞭解趙鯉。
趙鯉的一切資料以及全部任務卷宗,都是沈晏親自過目處理。
先前趙鯉還自己捏著毛筆寫任務報告,到後邊索性撒手不管,蓋因有沈晏在後捉刀執筆為她善後。
對趙鯉的經歷,諸般細節沈晏比她本人還清楚。
見他這樣肯定,趙鯉愣愣回頭:“你講話講明白點,什麼叫最後看見的臉是我?”
“若要指證,你便拿出證據。”
趙鯉的話本是合情合理合法,但在那紙人聽來,卻是徹頭徹尾推脫之言。
它嗤笑一聲:“若不是親眼在殘像中看見你的臉,想來現在我也會被你這無辜模樣矇蔽過去。”
以幕後之人本事,可能動不了趙鯉,但咒殺張大人邢捕頭等卻是輕鬆的。
可她偏生劍走偏鋒,採取瞭如此極端方式,想來是因為只殺人並不解恨。
如她所說,她要一個公道,要撕下這些為惡之人的面具,從名聲到肉體全面摧毀。
為此,她做足了準備。
話音一落,紙手一探取出塊象棋大小的石符。
這石符似乎是老物件,呈青色,上頭的雕刻都磨得模糊。
趙鯉正眯眼辨認。
聽得紙人一聲呼喚:“皋——”
一個影子應聲而出,虛虛浮出鏡面。
這影子周身浮著一層黑紗看不清容貌,大致看著像是藏身紗簾之後的婀娜女子。
那女子在黑紗後折腰而舞,看不清容貌,但一舉一動都給人傾城之感。
趙鯉清楚聽見身側隆慶帝嘿了一聲。
在趙鯉分神鄙視他之前,那黑紗後舞蹈的宮裝女子停下,纖指一伸。
掀開黑霧似的紗簾一角。
紗簾後未見麗人模樣,只見黑霧翻騰中竟有清晰影像。
“娘,別怕。”
頭顱幾乎頂到天花的生物,難稱為人類。
赤裸腳掌分作兩半又各自蜷起,組成了一個肉蹄子。
後背亂七八糟生著小手小腳的怪異生物頭髮盡白,陰影之中輪廓如廟裡的千手菩薩。
這驟然照映的詭異生物,讓方才探著腦袋想看宮裝美人的隆慶帝倒吸一口涼氣。
左右官吏哪真見過這種東西,沒有拔腿就逃是礙於面子和隆慶帝在。
唯有紙人,再看親子如此模樣,心肝都撕裂般疼痛。
“他死前,還在喊娘啊。”
紙人的哭聲淒厲,像是想要透過哭聲將絕望盡數發洩。
這種如杜鵑啼血的哭喊,令人惻然。
趙鯉長嘆一口氣,正要說些什麼。
紙人已狠狠望來:“你既問心無愧,可敢握符石,入一次問心局。”
“不可。”
趙鯉還沒答話,隆慶帝已蹦躂起來高聲反對。
沈晏並未說話,只擋在趙鯉面前,指尖黑火纏繞。
連站在一邊的林著和林明遠也出言反對。
可趙鯉卻笑著搖頭:“原來如此。”
“這般陣仗,只為問心。”
這問心局三個字一出,趙鯉已知道紙人所握的那塊石頭是什麼,也曉得了它將要如何做。
若是其他玩意,趙鯉絕不會涉險。
可若是問心局,那她便沒什麼畏懼的了。
趙鯉捏著沈晏的指尖一握當是安撫,上前一步道:“要我進趙家入局可以,但你得釋放半數人質。”
見她答應得如此利索,紙人竟遲疑了一瞬,不知她為何一改之前苟之性情。
趙鯉輕笑一聲道:“我敢入局,你反倒顧慮起來了,實在少了些古時靈保巫師的氣度。”
她一轉身,竟將佩刀遞給沈晏。
見沈晏神色一凜要跟她一起去,趙鯉搖了搖頭:“既是問心局,我問心無愧自然無事。”
她沒事,沈晏卻不一定。
這人身上反派病雙世累加,手上是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