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墜在繩索上,風雪之中搖搖晃晃像是個小鈴鐺。
有上一次在雪山中追蹤姑獲鳥的經驗,這一次她又膽大了幾分。
沒有選擇憋屈在那窄小的階梯上一步步下行,而是使用了更加效率的繩降。
由她探路後,再叫騎士威廉揹著苦修士下來。
撥出一口白氣,趙鯉估算了一下腰間繩索剩餘的長度,擇了一處較為寬闊的石臺作為臨時落腳點。
她站定後,解開腰間繩索,左右晃盪了三下發出訊號,便站定此處等候。
沒一會,一個裹著白霧的高大身影便順著繩索攀下。
不是誰都有趙鯉這般強大的體能和耐心。
新教騎士威廉揹著苦修士順繩索爬下後,站定石臺立即喘息數聲。
像嬰兒一般,被他用一張破布背在身後的苦修士,眼皮耷拉著一派萎靡。
教廷騎士站定後,扯著繩子蕩了兩圈後一拽。
這些泰西人在海上多年熟悉各式水手結,這種使用特殊手法,可從另一端解開的平結用得得心應手。
拽住松下的繩索回收成卷,騎士威廉這才背靠著山壁緩緩坐下。
他倒坦誠,直言道:“趙千戶,我需要休息一下。”
在這扭曲的世界,縱漫天雪花他們也不敢沾唇,生怕身體被扭曲汙染。
極端天氣下,跋涉雪原給身體帶來很重負擔。
趙鯉看了看苦修士,頷首道:“保持靜默,休息兩刻鐘。”
深吸了一口氣,她探頭看了一下下方。
距離地面那株巨樹已不遠,趙鯉抱刀盤坐下來。
目下來看,通草樓已是完全被昆古尼爾之槍扭曲成了這方庭院。
通草樓中的全部人,倖存機率都不大。
甚至,他們極有可能已被轉化成了敵人。
趙鯉看了看身邊兩個人,尤其是苦修士,她頓覺腦仁疼。
把這兩人丟下獨闖卻是不可行的,破除扭曲符文還需他們出力。
察覺到趙鯉的為難,苦修士猛揉了一把自己的臉:“我們已經越來越靠近聖母了。”
“絕不會拖您的後腿。”
說著,他強行站起:“時間到了,我們繼續出發。”
見狀,趙鯉沒有說些什麼,而是叫騎士威廉繼續在一處牢固的臺階上打結繩降。
下半截路程許是因為已經靠近山底,風小了很多,行程更加順當。
趙鯉數次路過一些黑洞洞巢穴似的洞口。
每每都能嗅到其中惡臭的味道,經過時都屏息凝神,深恐驚動了什麼。
腳在地面踩實的瞬間,便是她也長出一口氣。
又向上發出訊號後,她持刀守護在下。
威廉騎士雖然極高大,但經驗足,是個精細的。
悄無聲息順繩索滑下,並未發出半點聲響。
就在他距離地面四十來丈時,遠處寂靜的庭院中,忽而傳出一陣聲響。
老年女性的聲音帶著地道大景盛京口音。
淒厲的呼喊聲,穿透雪霧。
在這安靜之地,任何聲響都是極為突出的。
更何況絕望的老婦人聲音慘如夜梟。
“翠鳥姑娘,你去哪了?”
這呼喊聲伴隨一道灰影,以非人速度撞破木板封死的窗戶,直直衝上半空。
趙鯉仰頭看,但雪霧中看不真切。
只見得衝上半空的那道灰影捲入風中。
一隻羽毛雜亂的醜陋翅膀破衣而出。
這翅膀一人多高,徒勞扇了兩下,但顯然憑藉一隻畸變的翅膀想要飛行是不可能的。
灰色人影在烈風中,羽毛般打了兩個旋,竟是直直朝著趙鯉她們的方向砸來。
泰西騎士威廉還揹著苦修士在半空,他也看見了撞來的灰影,卻避無可避。
這灰影撲在他的後背上,如溺水之人,彎鉤形的爪子胡亂摳抓。
大量脫落的灰羽糊了威廉騎士一臉,他聽得後背揹著的苦修士一聲悶哼。
他頓時心中一涼,這時耳邊一聲厲嘯。
卻是地面的趙鯉去取手弩,射了兩箭。
威廉騎士再睜開眼,臉前三寸是一張已經異化的老婦臉龐。
老婦人面中還保留著人類特徵,渾濁雙眼直勾勾看人,呢喃道:“翠鳥姑娘,別丟下我一個人。”
身陷這怪異世界許久,陳婆早已精神崩潰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