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如果趙顯哪裡還能不知道,這兩個老傢伙早已經發現自己來了。
他在政事堂裡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淡然一笑:“表叔怎麼發現的?”
謝康呵呵一笑:“老夫跟高相剛剛把昨天的奏章批閱乾淨,那個姓嚴的後生,平時在這時候應該進來跟我們兩個老傢伙作揖行禮,然後開始翻閱昨日批閱的奏章了。”
“眼下他遲遲未進來,我就大膽的猜了一猜。”
趙顯呵呵一笑:“難得表叔這般心細。”
打完了招呼,趙顯面『色』鄭重起來,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沓厚厚的紙箋,擺在了兩個宰輔面前。
“這些東西,是本王這段時間躲在肅王府裡想出來的,總算也整理了出來,二位看上一看,看看能不能作為新政的綱領。”
趙顯要新政的訊息,這兩個宰輔事先是早就知道的,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新政的具體內容,此時趙顯親自把草稿送到了政事堂,兩位宰輔當即正『色』起來,開始細細翻看。
謝康先看,看完之後遞給高明玉,一張紙接著一張紙,等到十幾張紙箋都被兩個宰輔看過一遍之後,謝康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這草稿裡頭,有一條規定最為震駭人的心神,那就是無論有無功名,有無勳爵,有無官身,只要是大啟國民,就統統都要繳稅!
這一條何等厲害!
這幾乎就是要斷了人的根了!
大啟這麼多人,能夠取中進士的,一年也就那麼一兩百至多兩三百人,而大啟的人卻有千千萬萬,因此許多人就壓根沒有想過自己能考中進士,一個舉人的身份,便是他們最大的目標了!
為什麼要考舉人?
因為取中舉人之後,就是有了功名,有了免賦的特權,只要有了這個特權,一些鄉紳地主就會自動找上門來,把他們家的田地掛靠在舉人門下,這樣一來,不說大富大貴,舉人老爺至少也是衣食無憂的。
范進中舉之後,為何這般激動,大抵就是因為如此。
現在朝廷要取消免賦的特權了,無疑是斷去了人的根基,那些對科考趨之若鶩的人,至少有一大半要失了興致。
他們科考,也就是為了這個免賦的舉人特權而已,至於當官,官員名額才多少個,哪裡有考舉人來的實在?
這一條規定,謝康或者說謝家,都是最直接的利益損害者。
要知道,謝康出身的山陰謝氏,家裡有數十萬畝種桑樹的桑田,這些桑田中至少有一半是掛靠在謝氏一門的幾個舉人名下,如果趙顯這條政策試行下去,山陰謝氏一年至少要搭進去幾十萬兩銀子。
謝康面無表情的放下最後一張紙箋,抬頭看向趙顯,聲音嘶啞:“肅王殿下,這些東西都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
趙顯喝了口茶,搖頭道:“不全是,有些是項櫻幫忙整理出來的,本王今天早上看了一遍,大體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就拿來給二位看上一看。”
說到這裡,趙顯看著兩個宰輔陰沉的表情,不由開口笑了笑:“兩位莫緊張,這只是一份草稿而已,具體怎麼來,還是要我們慢慢商議。”
謝康坐回了自己的太師椅上,也喝了口茶,聲音晦澀:“肅王殿下,只這一條身負官身功名之人也要納賦,殿下您就立刻會變成滿朝文武的公敵,這事主力太大,還請殿下三思而後行。”
高明玉臉上也罕見的出現了凝重的表情,他接著說道:“謝相所說極是,老夫知曉殿下有意改革朝廷吏治以及一些國制,但是這些新制幾乎每一條都會動搖國體,殿下您手中權柄尚不穩固,此時推行這些,只怕”
高明玉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老頭子只是微微一笑:“殿下,要不緩兩年?”
“緩不了了。”
趙顯沉聲道:“陛下今年已經十歲了,再過兩三年,也就可以算作是大人了,到時候必然有人打他的主意想要榮華富貴,如果我們那時再改,憑白給了那些鑽營之輩機會而已。”
謝康搖頭。
“殿下,無論如何,這新制我不同意。”
謝康表情堅定:“這些條目之中有幾條,每一條都會動搖國本,以肅王府目前並不穩固的勢力來說,真正強行把這政策推行下去,就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一旦朝廷人心向背,咱們這些人落難不過一日之間!”
永遠不要小看資本的力量,那些大地主大士紳,手裡有的是錢,他們儘可以到處造謠生事,或者聯合起來,造他趙宗顯的反,更有甚者,還會再民間資助邪教,攛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