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黃沙走石。 “氏神,吾等有愧啊,吾等愧對列祖列宗啊!” 一座簡陋的神龕上供奉著一尊一尺來高的木雕法相,法相已經被白蟻啃噬,啃噬的痕跡橫跨面部,猶如刀痕,甚是慘烈! 當先的一位老者衣衫襤褸,跪地痛哭:“吾等竟然連一塊香樟木都找不到,無法為您重塑法相!” 老者身後,烏泱泱地跪了一堆人,他們俱是面黃肌瘦,衣衫破敗,滿臉悲慼。 “爺爺!”一個臉龐黑瘦的漢子上前,他手上拖著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姜氏的令官送來了文書,著我們即刻把人和東西送到,否則他們就派兵屠城!” 這位老者是姬氏的族長,姬閶。 他沒有接那一封文書,眼含熱淚地看著神龕上的貢品,只有十來粒已經幹掉的胡豆,甚是寒酸,可是接下來他說出的話讓所有族人無地自容:“族中幼兒已多日不曾進食,還請氏神賜食!”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神龕,如此寒酸的貢品又如何能讓氏神顯靈呢,可是,他們已經什麼都拿不出來了。 姬氏和姜氏之戰慘敗,如今姜氏的文書已至,要人要錢,否則屠城! 等了一刻鐘,神龕前沒有任何動靜,兩位黃瘦的使君上前,用一塊黑布蓋住了神龕,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哭聲! 姬閶這才起身,接過孫子姬文遞過來的文書,看清文書上的內容,他捶胸頓足:“我上愧對氏神,下愧對你們,該死,該死啊。” 姬氏的城池在西北之地,本就不富庶,和姜氏一戰幾乎掏空了所有,如今戰敗,只能任人宰割。 “婦人三千人,十一至四十歲;男人三千五百人,十歲至四十七歲;鐵器一千斤;粟米一千斤;種糧一百斤......” 姬閶看著文書上的戰敗賠償金,老淚縱橫。 姬氏祖上也曾風光富裕過,沒想到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姜氏把族中所有的青壯年和婦人都要去做奴隸,只留下老弱病殘,這是滅族啊! 姬氏城,除了戰死的人,全城也就萬人,姜氏一下子就要走了六千五百人,而且都是青壯年和適孕的婦人。 姬氏世代居西北,靠著放牧生活,此地不適宜種糧食,族中只開闢了一小塊用來種地,且這一塊是姬氏世世代代澆灌出來的土地,因為戰爭,所有的牛羊都被宰殺,變成了軍糧,戰敗了,他們甚至連種羊種牛都沒有了,現在,姜氏竟然還要他們的種糧,這就是要滅族啊! 可是與即刻屠城相比,賠付巨大的賠款至少給姬氏留下了一線生機。 當姬閶看到六千多人被姜氏士兵驅趕出城之後,在城門口跪地痛哭,偌大且破敗的城池越發空蕩了,初秋的寒風裹挾著黃沙只往他胸口灌,城中這些人能熬得過這個冬日嗎? ...... 姬南初是被癢醒的,她感覺臉上癢得厲害,睡夢中想用手去撓,卻發現撓不了,心中煩悶,只當自己是被鬼壓床了,心中默唸了一個清心咒,這下,她倒是靈臺清明瞭,清明得她目瞪口呆。 她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盒子裡,四肢雖然能伸展了,但是卻掙脫不開,臉上還是癢,四周很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能聞到淡淡得香樟味,難道,自己被困在一個木盒子裡。 突然,有一絲光線透了進來,接著,她看到一隻黑瘦的手在自己身前摸索,垂目,發現身前的桌子上放著十幾粒已經乾癟的胡豆,那隻黑瘦乾枯的手似乎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飛快地拿走了一粒胡豆。 “氏神,對不起,弟弟實在太小了,這粒胡豆他可以在嘴巴里吃很久。”姬澹緊緊地捏著那一粒胡豆在神龕前磕了三個響頭,砰砰砰!非常的誠心。 只有片刻的光亮,眼前又陷入了黑暗,姬南初不確定剛剛那個小孩是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氏神?什麼東西?她怎麼在這裡的? 對了,她已經死了,21世紀的她不喜歡榮華富貴,只想修行飛昇,拼命考上道士學院之後,又拼命地卷,人稱卷王師姐。 可是在她挑燈夜讀,為符咒瘋狂的時候,突然猝死,她看見自己靈魂離體,驟然消失在黑洞裡。 那麼,現在她在哪裡?是重新投胎了,還是被人當鬼捉住了?這算是死了嗎? 只片刻後,姬南初根本無暇思考這些,她只是覺得臉上太癢了,而且這種癢還在蔓延,黑暗中,那種瘙癢夾雜著疼痛的感覺幾乎讓她崩潰,她嘗試了很多的咒語來解除這種封印,但是無一奏效,她不得不艱難地忍著著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閉目開始築基。 築基是透過打坐來打通自己的經脈,雖然不知道現在作為一個靈體是否有用,但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打坐之後,周身的一切都被拋諸腦後了,甚至連臉上的那種瘙癢感也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又出現了一束亮光,還是一隻黑瘦乾癟的小手,小手鬆開,一粒胡豆落在了桌案上。 不一會,小手縮了出去,天地又陷入了黑暗。 “氏神!”姬澹跪在神龕前涕泗橫流:“弟弟沒有吃胡豆,弟弟死了,他們說弟弟變成了兩腳羊,氏神,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