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暴雨突至,片刻後又風和日暄。 校場裡的學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成了落湯雞,族學早早就讓大家歸家了,此刻,霞光萬道,歸家的學子也不似剛才那麼匆忙了,三三兩兩說著閒話。 “你們聽說了嗎?姜燮好像活了。”一個學子癟了癟嘴:“若是他活了,今日這頭籌到底是誰?” “不管是誰,反正我不贊同頭籌給姜樵。”另一個學子嘴角一抹嘲諷的笑意:“莫不是他以為跑得快,大家就都沒有看清,我們可不是瞎子。” “慎言!你不要命了,胡說八道什麼?” “怎麼就不能說了,明明是姜樵射的箭,我就不信部校大人和教諭都沒有看見。” 另一個學子就要去捂他的嘴巴:“是,就你聰明,就你不瞎,動動腦子想一想,為什麼其他的人都不說,那可是東榆林巷的十五公子。” 周圍的學子都是一臉憤憤不平,卻不再談論這件事。 沉默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幸好姜燮活了!” 是啊,幸好活了,讓他們覺得這世間還有道義可言,我等皆為魚肉,但即便是魚肉,也不是那麼容易殺的! ...... 院子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大夫們和幾位教諭站在馬車前,叮囑道:“回去好生休養,按照方子抓藥。” 教諭也說:“姜燮這些日子就不必來族學了,好生在家裡養傷。” 姜通衝他們一揖:“多謝諸位,先告辭了!” “好好好,路上行慢些!” 辭別大夫和教諭,上了馬車之後,姜通就陰沉著一張臉。 姜燮躺在馬車裡,身下墊了厚厚的褥子,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雖然睜著眼,現在還說不了話。姬南初、姜書玥、姜維都圍著他,他們的臉色也非常不好,如果不是姚眉一直盯著他們,他們只怕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直到馬車出了族學,姜書玥才終於忍不住了:“我親眼看到姜樵射的箭,根本不是流矢,他瞄準了阿兄,呵呵,教諭卻現在一句話都不說,還說什麼校場上刀劍無眼,這次是不幸中的萬幸。” 姚眉挎著一張臉,小孩子不懂事,她是大人,也不得不懂,就算告到衙門裡又如何,衙門裡的人難道還敢得罪族長一家嗎?就是部校大人不是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嗎?獨善其身,他們怎麼可能為了姜燮去得罪族長呢。 姜維也怒睜著一雙眼睛,那雙小眼睛都被撐大了:“是的,姜樵跑了,都沒人能攔,甚至連道歉都沒有。” 所有人都義憤填膺,唯獨姬南初,她面色澄淨,只低頭看著姜燮:“阿兄,你還疼不疼?” 姜燮暫時說不了話,只扯出一個笑容,微微搖了搖頭。 姬南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鼻尖發酸,什麼話都沒有說。 姜通看著大家都這樣,微微咳嗽了兩聲,這才開始說話:“今日這話,我們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切莫在外面亂說,以後,就當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 遴選在即,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姜通也不可能為了姜燮去得罪族長一家,況且族長給了他牌子,就證明,這次遴選肯定有他的官位,姜燮已經受了傷,自己若是再失掉官位,那就得不償失了,還不如隱忍不言,族長若是看在他們一家息事寧人的態度上,說不定能給他安排一個更好的位置。 姜書玥盯著他,滿眼震驚,阿兄都這個樣子了,父親竟然還不讓他們在外面說,她氣憤不已:“都說父母是子女的底氣,阿兄遭此大難,父親卻絲毫不敢作為,不僅不報官,甚至都不敢讓我們說。” 面對女兒的指責,姜通眸中染上了怒火:“好,現在就去報官!你信不信,今日我們膽敢去報官,明日我們家裡的鋪子就開不下去了,我們一家人說不定還被逐出城池,流落荒淵!姜書玥,你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看不懂姜氏城的規矩嗎?” 即便他們都是氏子,受氏神的庇護,但也有尊卑上下之分。 一旁的姚眉隱忍地咬緊牙關,她知道姜通說的是事實,因為曾經的姜諱是姜氏城的首富,一朝傾覆,最後身死家破,唯留姜通這個獨孫艱難存活,而,坊間有言,姜諱是得罪了族長一家才遭此下場的。 姜通能東山再起,全因他對往事從來不提不問,隱忍至今,才有瞭如今的家業,可是這些都只是繁華的表象,若是他生出了任何不滿的心思,好不容易積攢的這些產業就會再次如流沙一般散去。 年少的孩子總是容易義憤填膺,只是因為他們相信這世間還有公道! 公道?這世間哪裡會有公道?不過是當權人的遊戲而已,你若當真,你就輸了,衙門高高的門檻是每個人都能入的嗎?三公子姜頌任司寇,又有什麼案子是能越過他的?只要今日他進了衙門,那就是羊入虎口。 姜書玥跪坐在馬車裡,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流,她握緊了拳頭,家族往事她自然知曉,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父親這樣的人物又怎會娶母親?那些全部是一個男人的退讓、隱忍、恥辱。 “阿姐!”姬南初突然伸手覆蓋在她的拳頭上,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