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夤夜時分,門口早早地就停了一輛馬車。 季林小心地扶著姜燮上了馬車,轉身有些憂慮地看著姜通。 姜通昨天喝了藥本來好了些,出去吹了一陣風,又嚴重了不少,今日又要早些出門,就是怕耽誤了早上的遴選。 父子倆病體纏身,姜燮看著姜通還在發熱,把厚厚的褥子鋪在馬車裡:“父親,您睡一覺吧,這一路還要花些時辰呢。” 姜通的確是熬不住了,馬車裡點了暖爐,倒是不冷,他脫了大衫,鑽到褥子裡,看了一眼病怏怏的姜燮:“來,你也睡一會,這樣熬一路,怕你熬不住。” 從小到大,自己從未和父親一起睡過,當下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卻搖了搖頭:“父親睡吧,我守著暖爐,還要看會書,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入了神廟,說不定要考教功課,姜燮還是要多做些準備。 姜通也不強求:“不要硬撐。” 不一會,馬車裡就傳來了姜通的鼾聲,姜燮認真地看書,偶爾檢視一下暖爐。 辰時,太陽初升,馬車到了神廟。 神廟門口排了長長的車隊,今日遴選,全城符合要求的人都來了,遴選會持續一整日,但是姜通他們這些得了牌子的人除外。 姜通讓季林把馬車停到空處,自己帶著姜燮下了馬車,因為還在發熱,他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摔倒,還是姜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擔憂地看著他:“父親!” “無妨!”姜通的身子發熱,他卻感覺很冷,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昨日下午開始就颳風下雨,幸好子時就停了,否則今日就要迎著風雨來神廟了。 神廟門口立著兩位童子,身著灰衣,髮髻上纏著同色的布巾,看到姜通拿出了牌子,向裡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先生請!” 姜氏神廟恢弘大氣,是舉全族之力興建的,入了神廟,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傳說這棵銀杏樹已經上千年。以前神廟在北邊,一是因為姜氏與北邊的姬氏偶有兵亂,二是因為那神廟年久失修,很多木頭都爛掉了,修無可修,就把神廟遷到了南邊,因為此處有一棵千年銀杏,這裡就成為了神廟。 神廟的大門初一十五才會大開,即便是大開也不是誰人都能入內的,只有被允許入內的人才能得見氏神法相。 姜通帶著姜燮往大殿而去,在門口就看到好幾位熟人,他們神情肅穆,身邊都跟著一位小公子或者小女郎,估摸著最大的也就五六歲,小些的兩三歲。他信步上前,衝他們一揖:“諸位來得真早啊。” 其他人和他寒暄了幾句,目光落在姜燮身上。 “我就說坊間傳言不可信,那些流言蜚語真的是不著邊際。” “是啊是啊,我看通爺家的大公子行走如常,應該無礙吧。” “是啊,不知道何人瞎傳,既然說公子已經亡了,這不是咒人嗎?” 其中一個人眉頭微皺,輕聲呵斥道:“噤聲!大殿之前,莫要胡言!” 眾人這才止住了說話,身子不安地動了動,他們差點忘了自己在神廟了。 說話的男子,三十來歲,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公子,這小公子長得冰雕玉琢的,那雙眼睛就要黑耀石一般,圓圓的臉蛋,瑩白的面板,穿一身灰白相間的祭服,唇紅齒白,甚是討人喜歡。 這位男子叫姜亭邡,正是姜舒清的父親,他的小兒子叫姜叢也。 “亭邡兄,好久不見!”姜通衝姜亭邡拱了拱手,伸手摸了摸姜叢也的腦袋:“叢也長得真俊,與我家南初年齡相仿,許是能玩到一起去。” “見過阿叔!”姜燮跟著姜通一禮。 姜亭邡回禮之後往姜通身後瞧了瞧:“你未曾帶幼女前來?早就聽聞你家幼女歸家了,前些日子聽舒清回家說,你那幼女可非同一般啊。” 提起南初,姜通就止不住的笑:“本來想帶她來的,昨日梵音登門讓我帶長子來,未曾提幼女的事情,我就沒有帶,免得讓人覺得我得寸進尺。” 姜亭邡笑著點頭,他們這些得了牌子直接入神廟的人,官身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遴選之日,子女若是入了神廟,也是有好處的,他側過身子壓低聲音說:“聽聞,氏神要選使君了?” 姜通啞然,張大嘴巴:“我記得氏神快二十年未曾選使君了,神廟裡皆用的傀儡人,如今為何突然要選使君了?” 姜亭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選使君,但是他剛剛看了一圈,雖然各家公子小姐都非常出色,如自家幼子這般出類拔萃的倒是沒有,若是幼子被選中,成為了使君,他們整個家族或許會成為下一個東榆林巷。 如今的族長都出自東榆林巷,只是因為他們的先祖曾經是氏神的使君,氏神突然要選使君,或許是對東榆林巷不滿意了,若是氏神存了換族長的心思,也不是不行,畢竟,如今東榆林巷也不成出什麼驚才豔豔的人物,除了十一公子,其他的不提也罷。 姜亭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或許氏神有自己的考量了。” 這時梵音走了過來,他衝大家拱手:“諸位老爺跟著我走,公子小姐同這位先生走。” 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