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搖搖欲墜的門被踢開之後,啪嗒,倒在地上揚起一陣灰。 鹿竹卻絲毫不在意,先把矮腳馬拴在院子的木樁子上,轉身把門扶起來安上,動作行雲流水,十分熟練。 外面看著門頭低矮,裡面的院子卻十分寬闊,雖然也都是黃土,但是打掃得乾乾淨淨。 “鹿竹,問問客人,桌子擺在哪裡?”屋子裡又傳來老婦人的聲音。 鹿竹應了一聲,趕緊看著姬南初:“女公子,您想把桌子擺在哪裡,屋裡不熱,但是有些暗,院子裡寬敞,只是有些曬,但是,我們可以把桌子擺在陰涼處。” 姬南初一路行來,發現扶風城的窗戶都很小,這是為了應對寒冷的風雪和風沙,就致使屋裡的光線不好:“就擺在外面吧。” 外面相對來說也安全一些,誰知道屋裡是否藏汙納垢。 “好嘞!”鹿竹笑嘻嘻地應道,歡天喜地地去搬桌子和椅子,她的聲音很大,生怕姬南初不滿意似的:“女公子,我家裡有個水窖,冬日裡儲存了一窖的雪水,飯食都是用這雪水做的,絕對乾淨。” 風沙之地,水分難以儲存,若是下了雨,那雨很快就會浸入沙裡,根本就存不住,所以就有了水窖,聽說為了防止水窖裡的水浸入地下,做水窖的泥土都是從別處買來的,就是這水窖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做的,看來小丫頭祖上也富過。 姬南初在院子裡轉了轉,竟然在牆角發現了一株矮竹,那矮竹長在黃沙之中,枯瘦枯瘦的,但是的確是活的。 鹿竹已經把一張小矮桌搬了出來,又搬出三張椅子,拎了水壺和茶杯出來,那壺嘴和茶杯都缺了口,卻擦得乾乾淨淨:“女公子,來喝口水,這就是雪水!” 鹿竹回頭,見姬南初在看那株矮竹,笑著上前:“冬日裡以為它已經死了,沒想到雪化了之後又冒頭了,只是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下一個冬日。” “能挺過一個冬日,自然能挺過下一個。”姬南初笑著說了一句,轉身往桌邊走去:“我來嚐嚐這雪水。” 炎熱乾燥的天氣,一杯沁涼的雪水下肚,的確渾身都舒坦了,姬南初放下茶杯:“不錯!” 得了姬南初的稱讚,鹿竹喜笑顏開,話也更多了:“還是女公子識貨,平常人只當是普通的水,還說我騙人。” “鹿竹,湯餅好了!”這時,一老婦人端著兩個碗出現在門口,只是,她眼皮上滿是傷痕,上下眼皮已經長在一起了,她站在陰影之下,沒有再往前一步。 “好嘞!”鹿竹趕緊迎了上去:“您看不見,不用您端,做好了我來端就行了。” 瞎眼老婦人笑了笑:“你不是在和客人說話嗎?一定要招待好客人。” 看到這一幕,姬南初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原來在屋裡做湯餅的是一位瞎眼老婦人,眼睛看不見,竟然還要生火做湯餅,她是怎麼做到的呢? 就是鐵石心腸的姬武也有些動容。 桑樹已經起身和鹿竹一起去端湯餅了。 老婦人感覺到陌生人上前,手一縮:“不能讓客人做這些!” 鹿竹感激地看著桑樹:“您是客人,去坐著吧,若是讓您端了這湯餅,阿奶又要訓我了。” 桑樹無法,只能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他一向不善言辭。 不一會,三碗湯餅被端到桌上,香味撲鼻。 一碗熱騰騰的湯餅,搭配著沁涼的雪水,倒是不錯的餐食,姬南初他們風餐露宿行了這一路,這湯餅倒是緩解了這一路的疲憊。 待他們吃完了,鹿竹又湊上來了:“女公子可是來參加古幡會的?若是參加古幡會,是不是要住店?我家裡還有兩間空屋,雖然簡陋,但是絕對比客棧還乾淨,那客棧人來人往,褥子都是不洗的,不知道睡了多少人,我家的褥子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就算沒人住,我每日也要拿出來曬一曬的。” 姬南初還未開口。 “若是女公子願意留下來住,今日這湯餅就算送給你們吃了。”鹿竹神情緊張地盯著姬南初,她家的鋪子離城門遠,客人都不願意光顧,好不容易拉了三個人,若是真的能住下來,可以賺好幾日的口糧,扶風城的糧食太貴了,她們一老一少也沒有其他的手藝,只能開這麼一間沒有生意的食鋪餬口,若不是她每日上街拉客,根本不會有客人上門。 姬武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你這院子裡連馬廄都沒有,更沒有馬料,就算我們能將就,馬也將就不了。” 這個世間的可憐人太多了,今日走這麼遠吃了這碗湯餅已經全了自己的善念,再多了也沒有了,若是要住店,還是應該住大一些的店,至少馬匹有人照應,也安全一些。這宅子偏僻冷清,最是能藏賊人。 “我可以去買!”鹿竹臉漲得通紅:“你們給錢,我可以去買馬料。” 見姬南初還未說話,鹿竹滿含希望地看著她,就是那瞎眼老婦人不知不覺也站到了門口。 “好,就在這裡住下吧。”姬南初應下之後看向姬武:“外面的客棧人多眼雜,不如這裡清淨。” 大街上就能打起來,客棧裡魚龍混雜,更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