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席,表面上賓主盡歡。 媯澩的曲意逢迎,北堂主的小心試探,姬南初的詭秘莫測,似是誰都無法探測出對方的底細一般,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今朝的把酒言歡。 媯澩看著姬南初,就像看著一座金山,極力邀請:“南初,日後,日後你可以去我媯氏玩樂,秋日裡漫山遍野都是果子。” 他廣袖長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姬南初卻一眼瞄到了他手腕上的一串珠子,那是一串綠松石的手串,初看並無甚特別,再看,其中一粒珠子是木質的,泛著瑩瑩的綠光,不仔細看,只當也是一顆綠松石。 “澩少主的這手串倒是別緻得很。”姬南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串上。 媯澩卻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袖子,擋住了手串:“並不是多名貴,就是普通的綠松石,南初若是喜歡,我讓人尋一塊上好的綠松石送給你,不知你下榻在何處?” 姬南初的目光透過布袖能看到那粒珠子散發著神光,她眼神微暗,是自己想的那個樣子嗎?已經如此圖窮匕見了嗎? “不必了!”姬南初起身,向北堂主抱拳:“既然商路之事已經談妥,那我就先行告辭了,日後,我‘天元’願意奉上兩成的利潤,請北堂主笑納。” 北堂主也抱拳回禮,感嘆道:“不愧是妘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魄力。” 不僅是北堂主,就是媯澩也驚呆了,兩成利潤,鹽巴的兩成利潤,那著實不少,這小丫頭不僅拔得頭籌,名正言順入了北堂主的眼,還願意讓利,以後,整個北地荒淵還不是任由她橫著走,不過,她小小年紀,真的能夠做主嗎? “兩成利潤?”媯澩裝作擔憂的模樣:“你要不要同家裡人商議一番?” “不必!”姬南初目光澄淨地看著北堂主:“‘天元’的賬,北堂主可以派人去查!” “好!”北堂主一拍桌子,他那雙巨掌,拍得桌子都要散架了,他臉上滿臉笑意,以往也會和氏族合作,但氏族最多給點蠅頭小利打發自己,沒想到這小丫頭卻如此敞亮和坦蕩,對他們荒淵之人也沒有絲毫輕視:“以後‘天元’的貨物在荒淵出事,我負責!” 你願意以誠相待,我也願肝腦塗地。 媯澩眼神微沉,北堂主的這個承諾有多重,只有他知道。媯氏以往雖然不曾拿到魁首,但是他們做生意的,也要和荒淵來往,為了減少麻煩,也會奉上一些銀子打點,北堂主錢也收了,但是貨物也的確被搶了,只是從以往的殺人越貨變成了只越貨,不殺人罷了,倒是沒有區別,自己反而沒處說理去,如此看來,還是自己當初給的太少了。 “好!那告辭!”姬南初拿起桌案上的劍,轉身就要出門。 “南初!”北堂主叫住她:“你會在扶風城盤桓幾日?” 古幡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順利,北堂主也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難纏,‘天元’的名頭很快就會打響,不知道姬閶有沒有啟程前往姒氏,與姒氏的合作是否順利? “若無其他事,可否多逗留幾日?”北堂主起身,這二層小樓是加高了的,可是他一起身,還是碰到了屋頂:“‘天元’能夠在扶風城也開一間鹽莊嗎?” 姬南初仰頭看著他。 北堂主立刻蹲下身:“你在扶風城開的鹽莊,我一分利都不要,只希望你在此地賣得便宜一些!” 姬南初眼睛微眯,眼裡似有笑意:“若是扶風城的鹽巴比他處便宜一些,趨利之人會都湧入扶風城。” “正是!”北堂主也有北堂主的無奈:“你對扶風城的物價也應該有所瞭解,只因此地物資匱乏,少有商隊前來,若是趨利的商隊來了扶風城,必然不會空車而來,到時候貨物湧入扶風城,物價也會降一些。” 扶風城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就算有商隊想賺這杯羹,也要有命賺。 “趨利避害。”姬南初卻不抱有太高的期待:“荒淵之地,若是依舊燒殺搶掠,即便有利可圖,前來的商隊也不會很多。” 除了那些護衛鏢師強大的商隊,一般的商隊犯不著冒這個險。 這下,北堂主也眉頭緊鎖,即便是他北堂主,也無法下令不允所有人搶奪,荒淵之人就是靠搶奪才能活命的,沒有賴以生存的土地、水源,他們根本無法安定下來,只能四處燒殺搶掠,以此為生! “除非別的商隊也能用‘天元’的幡旗。”姬南初微微揚眉。 北堂主垂目看著姬南初,若是別的商隊也能用‘天元’的幡旗,以後,‘天元’就是整個北地頭一份。 可是,若是所有的商隊都掛了‘天元’的幡旗,荒淵之人搶什麼呢,就算到時候城中物價平抑了,大家手上也沒有銀錢生活,愁啊,愁啊,愁...... “五成!”姬南初突然伸出五根手指:“荒淵之地鹽巴的價格是別處的五成!” 北堂主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濃重的呼吸幾乎撲到姬南初的臉上:“五成?” 若是扶風城的鹽巴是別處的五成,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但是如果掛的‘天元’的幡旗,那還是不能動啊,不能動就不能搶銀子,那就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