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雨僝雲僽。 姜宅門前由姜氏部曲佈防,看熱鬧的百姓只能站在街頭巷尾往這邊張望。 緊閉多日的姜宅大門今日終於開了,門口停了四輛漆黑的馬車,車簾子還未開啟,已經聽到了哭聲。 此時,雨勢陡漲,姬南初和姜書玥立在門口,看到梅青攙扶著姚眉下了馬車,兩人眼眶一紅,立刻迎了上去。 姚眉越發消瘦了,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肥胖的影子,她身上已經穿了孝衣,此刻伸手摸了摸兩人的腦袋,聲音哽咽:“辛苦你們了。” 姜書玥立刻扶住她的另一邊,雙眼含淚:“不辛苦,孃親身子重,待會入了靈堂,莫要太過悲傷。” 姚眉未語先落淚,喉嚨發緊,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緊接著是姜燮、姒雲、姚子青,姚廣孝,兩位外祖和姜維也回來了,就連姚思廉也匆匆趕來了。 因為兩位外祖年紀大了,要避諱喪事,就沒有去靈堂,姬南初陪著他們去了後院。 兩位外祖的住處安排在了木香院,離姬南初的星瀾院也近,這是他們要求的。 木香院已經被打掃乾淨了,此刻,姬南初看著兩位外祖形容悲慼,只能出聲安慰:“你們年紀大了,過悲傷身!” 當初他們有多憎恨姜通,此時就有多愧疚。 姚崇華眼裡滿是傷懷:“你父親死於大義,若不是他,姜氏魔物不知道何時才能露出真面目。” 老婦人在一旁抹淚:“原來當初那婚書上的字是姜伯奎誆騙你父親籤的,害得我們怨恨他這些時日。” 姬南初把茶杯往他們身前推了推。 姚崇華和藹地看著她:“難怪你天賦異稟,原來是天元神君的仙君,果真是我們家裡的福星。” 老夫人含淚看著南初:“你冬月裡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姬南初姓姬,是為了救姬枝兒才入的姜宅,她不是姜通的女兒,這些,姚眉都跟他們說清楚了,可是,當他們看到南初還穿著孝衣,住在星瀾院時,也釋然了,就算南初不是姜通的女兒,也是他們的親人。 “會的!”姬南初點了點頭。 老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眼淚落得更多了。 “此番,得了你的詔令,我先行前來,姚熹傍晚估計能到。”已經敘了親情,也該說到正事了:“如今,姬氏、姜氏、姚氏、姒氏受天獄庇佑,你代神君巡查九州,那就是風口浪尖的人物,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安置這四城?” 一城之事務已繁重得壓彎了姚崇華的脊背,他實在無法想象,四城的事務會多繁重,即便南初是仙君,她也只是一個稚子。 “更名,遷民!” “嗯?”姚崇華傾耳傾聽。 “姒氏城、姚氏城、姬氏城、姜氏城更名為皋蘭、麥積、城關、平涼,除了姒氏城,其餘三城要遷出七成人口去往另外兩城。” 姚崇華驚得睜大了眼睛:“遷出七成人口,若是他們不願意呢?” “必須遷。”姬南初眉頭緊皺:“若是先同意外遷的人,可以在另外的城池置換相等的房屋和土地,若是晚了,就沒有了,滯留不遷的人將流放荒淵!” 姚崇華的整個臉都皺了起來,他想過會有變化,沒有想到變化這麼大:“若是你的詔令,我自然全力配合,但是,為什麼姒氏不用遷民?” “姒氏是暫時不用遷民。”若是此時姒氏遷入其他的百姓,姒雲她們的權利很快就會被稀釋,姬南初希望她們先站穩了腳跟再來考慮如何遷民。 姚崇華憂心忡忡:“這個任務實在艱鉅,部曲呢,部曲也要遷。” “遷,全部遷,只能留三成!” 姚崇華吐出一口氣:“我可以問一問,為何要如此嗎?” “氏族抱團取暖可解一時之危,卻不可解一世之危,如今,各族氏神已經走向沒落,姚氏神和姒氏神就是前車之鑑,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氏神沉寂,到時候各族都無氏神了,居住在哪裡又有何區別,早些習慣,總比到時候一籌莫展的好。”姬南初已經見識到了氏神的困境,整個九州因為氏神的存在,變成了一種病態的社會結構,若要改變,必然要大刀闊斧:“前期的確很艱難,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必然會煥發新的生機。” 姚崇華仔細想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姚氏已經沒有了氏神,因為這等打擊,族人還是無法振作,消沉頹廢,殊不知,就算沒了氏神,他們也有手有腳,或許南初說的對,三個月之後就能煥發生機,他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這時,季林出現在了門口,他躬身一禮,面色焦急:“仙君,夫人請您去一下靈堂。” 姬南初還未說話,姚崇華就起身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季林神情複雜,在他們的眼光中只能說道:“廣孝公子正在靈堂前自殘其身!” 姚崇華的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一般:“為何?” “廣孝公子說,那日他巡視城牆時,的確有從姜氏城來的送信人,被他喝退了,若是當時他得到了訊息,說不定老爺就不會死,還被人暴屍城門多日。” “混賬!”姚崇華一甩袖子就要出去。 “外祖!”姬南初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