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滾滾,烏雲壓頂。 整個觀星樓,乃至虞侯府都籠罩在傾盆大雨之中,水霧朦朧,襯得虞皎的面容陰寒,他穿一件松煙色的錦緞長袍,袖口和衣襟處是繁複的雲紋,眉目幽深,立在昏暗處看著床榻處燈火之下的身影,神色不明。 商非晚跪在床榻邊,脊背微微彎曲,一刻鐘之內,他感覺到了三次脈搏,他完全可以確定,方才的確是三小姐用小拇指勾了自己的手心,雖然他不知道三小姐用了何種方式使自己的脈象變成這樣,但是三小姐身處虞侯府,猶如身處狼穴虎窩,這虞皎心狠手辣,若是自己誆騙他三小姐死了,說不定他能拿著三小姐的屍身去要挾姜燮姜大人。 商非晚的身形不動如山,他細細思索片刻,這才起身。 這時,一束雷電在觀星樓前的空地上炸裂開來,電光崩裂,讓人膽寒。 看到商非晚過來,虞皎不自覺地上前一步,電光照得他半張臉發亮,半張臉陰沉:“怎麼樣了?” 商非晚朝他一揖:“師父曾經提過,三小姐若是陷入了昏睡之症,脈搏呼吸微弱,呈假死之狀!方才,我已替三小姐把了脈,脈搏的跳動是以一字之隔。” 虞皎猶如立在暗處的鬼魂,終於能站在陽光之下,他眉間的褶皺稍稍舒展:“當真?” 商非晚點了點頭,衝站在外面的楚大夫拱了拱手:“可以請楚大夫進來把脈確認。” 虞皎微微頷首。 楚大夫這才跨過了高高的門檻,心裡止不住打鼓,他生平從未見過脈搏是以一字之隔來跳動的,他行至床榻邊,微微屈伸,指腹輕輕地搭在姬南初的手腕之上,如入定一般。 一刻鐘之後,楚大夫這才直起了身子,眼中迸出一絲光芒,面上有了些喜色:“伯侯,的確有脈搏,雖然十分微弱,確如非晚所說,以一字之隔跳躍。” 這下,虞皎才是真的鬆了一口氣,他透過一座花鳥魚蟲的屏風望向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只片刻,眉間又染上了憂色:“這昏睡之症可能痊癒?” “三小姐從出生起就患上了昏睡之症,整整昏睡了十五年才醒來。”商非晚眉頭微皺:“師父說,這昏睡之症並無治療之法,但是,昏睡之人雖然不能醒來,但是也有感知,若是經常帶出去逛一逛,不定什麼時候就醒了。” 虞皎聽到十五年的時,心尖跟著一顫:“可以,只要她能醒,我允你帶她出門。” 商非晚又看了看這封閉的觀星樓,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三小姐去青樸院是要養病的,沒想到被你們綁到了此處,她是一位病患,住不得如此密封的屋子,最好有寬大的院子,四周喧鬧有生機,這些都能讓三小姐好得快一些。” 虞侯府坐落在天目山之巔,這山巔之處只有這一座宅院和滿山的樹木,除了府中的護衛,只有喧鬧的鳥叫聲,若是需要生機,那就要去山下,隱在市井之間,可是,若是在山下,人流複雜,可是,與三小姐的康復相比,這些都不重要。 虞皎吩咐孟朝:“你派人去把百草巷封了,玉幾軒收拾出來,以後,三小姐就住在玉幾軒。” 玉幾軒是虞皎自封為侯之前的居所,處在鬧市之中。 “是!”孟朝領命之後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大雨之中。 虞皎上前幾步,繞過屏風,離床榻只相隔三步就止步了,他看向躺在床上的姬南初,置在身後的五指緊緊地收攏,油燈之下,他的臉上佈滿了哀傷,他立於榻前,感覺到燈火在跳躍 ,似在焚燒他的五臟六腑,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火中掙扎,卻無能為力,突然,他身子一晃,竟然毫不猶豫地轉身出了觀星樓,焦漢立刻撐著傘追了上去。 觀星樓中,不僅是商非晚,所有的大夫都鬆了一口氣。 三小姐患有昏睡之症,人盡皆知,這已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雨越下越大,商非晚恍若未覺,轉身就要替姬南初煎藥。 楚大夫一把拉住她:“你要做甚?” “三小姐有不足之症,師父離開之前留了方子,這藥不能斷。” 楚大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就算要煎藥,也不急一時,我看你,還是讓我先替你處理一下肩上的傷吧。” 商非晚垂目看了一眼肩上的血跡,恐汙了三小姐,便點了點頭。 這雨足足下了一個下午,等到酉初,竟然雨過天晴,雲開日出。 此時,四處都在滴水,一輛寬大的馬車直接停在了觀星樓前,一眾百騎軍嚴陣以待,現在,他們就要護送三小姐前往玉幾軒。 焦漢在一旁叮囑孟朝:“百草巷那裡沒有鬧出動靜吧?” 孟朝點了點頭:“只是封了一些鋪子,左右相鄰的宅院之前就空了出來。” 焦漢點了點頭:“三小姐那邊你一定不能馬虎,如今這種形勢,我怕其他人趁火打劫,主上的安危交給我。” “好,你也當心。”孟朝有些憂慮:“天下沒有透風的牆,要我說,就該把哪些廚娘都殺了,就不怕訊息傳出去了,現在,哎,這個關頭......” “主上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再說,殺了廚娘有用嗎?這府中可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