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逼仄,油燈的氣味不散。 虞皎醒來時,一眼就看見了窩在牆角,靠著牆壁閉目沉睡的年輕女子,面似芙蓉,柳如眉,即便著一件沾染了汙垢的白衣也難掩其半分的容貌,他這些年,東跑西竄,也見過不少人,這樣的顏色,已是人間絕色,只是,他永遠相信,美麗的東西都是帶毒的, “主上!”焦漢雖然閉目,也沒有深睡,床榻上的人一有動靜,他就睜開了眼,果真看到了那雙一如既往穩如泰山的雙眼,似乎戰敗、重傷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他就像泰山上的青松一般,永不墮風骨。 “她是誰?”虞皎出聲,聲音沙啞。 “是大夫!”焦漢欣喜地上前:“若不是她,您現在還醒不了呢。” 這暗室裡除了一張床榻,只有一張桌子,這時,孟朝也醒了,立馬從桌子上的暖壺裡倒了一杯溫水:“主上放心,您的行蹤不能洩露,這人我們會處理的。” 虞皎掙扎著起身,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臉色卻絲毫不變,他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目光掃向姬南初,見她眼皮微微動了動,他輕斥一聲:“醒了就莫要裝睡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再裝下去也沒有意思,姬南初睜開了眼睛。 閉眼時已然是人間絕色,睜開眼睛,更是令山河都沒有了顏色,虞皎面色微沉,看向焦漢:“你們從哪裡找來的大夫?” 虞皎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因他行事小心謹慎,如此顏色的女子,這世間萬里難以挑一,卻偏偏被送到他的身邊,他如何能不警惕。 焦漢這才壓低聲音解釋道:“本來是要綁商大夫的,陰差陽錯把她的關門弟子綁來了,好幾個大夫瞧見您的傷都束手無策,她卻輕車熟路地替您治好了。” 虞皎坐在床榻邊,身上的肌肉猛然緊繃,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輕車熟路?” 這次虞皎率十萬大軍進攻平涼,沒想到在臨澤就踢到了釘子,十萬大軍,足夠把平涼咬下一塊肉來,他甚至不屑於用計,他就是要全天下所有的諸侯瞧一瞧,他是怎麼踩碎天獄之地的威嚴的,可是,他卻慘敗了。 在臨澤,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天雷火,天雷火炸破了十萬大軍的膽,他只是第一次見,這位大夫也能輕車熟路地醫治這種傷,由不得他不懷疑:“你從平涼來?” 姬南初倚靠在牆角,聽了他的問話,冷哼一聲:“我從哪裡來,難道你不應該問問你的兩個屬下嗎?” 虞皎五官凌厲,或許是因為染疾的原因,他眼眶深陷,但是,他身上肌肉虯實,此時,五指擱在膝蓋上,微微收攏,青筋凸起:“你為何會治這種傷?” 姬南初毫不懷疑,他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此人不可能是良善之輩,甚至比一般人都更加冷酷,她的後背不禁挺直:“前些日子平涼城中不少人被煙花爆竹炸傷了,傷口與你的有些相似,我就按照那種方法治了。” 虞皎臉色陰沉,一雙眼如毒蛇一樣盯著姬南初。 姬南初毫不怯弱,直直地回望他,若是此時自己有丁點的心虛,此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半晌,虞皎才收回了視線,膝蓋上的拳頭也緩緩鬆開。 孟朝這才上前,壓低聲音說:“估計就是王覺身死的那場煙火。” 姜燮以煙火為號,誅殺了王覺,四方諸侯已經知曉了,想來那日城中的傷亡也是不小,所以,才讓他研製出了天雷火。 “我們的天雷火研製得怎麼樣了?” 孟朝搖了搖頭:“比一般的煙火威力要大一些,但是遠遠比不上天雷火,而且,因為研製天雷火,我們損失慘重,死傷無數。” 虞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起身,撈過床頭的外袍披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把人帶著,我們現在出城!” “是!”孟朝和焦漢立即跟上,順手扯起姬南初,一起往外走去。 一路出了暗室,明亮的陽光照得姬南初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鈺川迎了上來,一臉驚喜:“主上,您醒了?” 虞皎微微頷首:“我們現在要出城!” “車馬、符牌都已經準備好了。” 虞皎掃了一眼姬南初:“我要帶她走。” 鈺川一怔,轉身入了一間屋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匣子遞給孟朝:“這位姑娘的符牌。” 虞皎抬步往前:“走!” 鈺川腳步一頓,還是追了上去:“主上剛醒,要不吃點東西再趕路?” “不用了。”虞皎身高八尺,行走如風,腳步沉穩,根本瞧不出他身上有那麼重的傷。 姬南初一路被他們裹挾著上了一輛馬車。 孟朝和焦漢在外面趕馬車,馬車裡只有姬南初和虞皎兩人。 鈺川站在馬車外喊了一聲:“主上!” “噤聲!”虞皎連窗牖簾子都沒有掀開,輕斥一聲:“注意如今的身份。” 鈺川眼神一暗,微微躬身:“恭送公子!” 孟朝有些同情地看了鈺川一眼,打馬揚鞭:“走了,走了!” 馬車搖搖晃晃,姬南初忐忑不安,自己這條命算是留下來了嗎?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或者是這些日子沒有進藥,又或者是一直緊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