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棋佈,浩如煙海。 姬南初洗漱之後依靠在窗邊抬頭看天,如今,她已經養成了夜觀天象的習慣。 此時,夜色中一隻鴿子撲扇著翅膀飛進了院子裡,本來在屋子裡的焦漢疾步出門,一聲哨鳴,那鴿子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解下了信鴿腿上的信,又重新折返回屋子。 這茅草屋就兩間房,如今姬南初佔了一間,孟朝在門口煎藥,兩個藥爐,如今已經爐火純青了。 虞皎他們在另外一間,屋裡沒有點燈,卻能聽到若有若無的談話聲。 “主上!”焦漢送上了信。 虞皎藉著月光看了信之後,還是把那紙吃掉了。 焦漢卻急得不行:“主上,這些信肯定是讓我們快快回去,這一路上已經耽誤了好些日子了,既然已經到了南吾,就該先上山。” 焦漢說的上山,是上天目山。 虞皎立在窗邊,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不用急,先讓他們亂上一些日子,亂了,那些魑魅魍魎才能露出馬腳。” 焦漢心中著急,但也左右不了主上。 虞皎一側身,就見姬南初一襲白衣,立在窗邊仰頭觀月,她的胳膊微微倚靠窗稜,慵懶且聖潔,竟然是難得的讓人平和,他微微閉目。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木門被敲響。 屋裡的人都是一怔,緊接著戴伯有些慌亂地去了門口,沒有開門,問到:“誰?” “戴伯,我們抓到了奸細。”門外傳來幾個漢子的聲音。 “是一個女奸細。” “不是,不是。”另一個男人哭著喊著說:“不是,她是我媳婦,不是什麼奸細。” “胡麻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張臉,醜成這樣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媳婦?” “她也是難民,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獵,救了她,她無處可去,跟了我,有何不可?” 戴伯回頭看了虞皎一眼,虞皎點了點頭。 戴伯開啟了門,走了出去,聲音裡有深深的疲倦:“胡麻子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媳婦,也是過了明路的,怎麼就成了奸細?” “這女子,整日在田間地頭轉悠,更是抓著村子裡的婦人問東問西的,若說不是奸細,又是什麼?” 胡麻子跪地痛哭:“戴伯,你替我做主啊,我這媳婦人生地不熟的,是我每日催著她出門和嬸嬸伯孃們多說些話。” “我看,她就是奸細。” “是啊是啊,就是奸細,根本就不像難民,對了,她還識字。” “哼,難道難民就該像你們一樣衣衫襤褸,目不識丁?”姒鳶被人五花大綁,頭髮披散,卻依舊倔強地看著眾人:“我家曾經也是豪富之家,只是受了難,才淪為難民的,怎麼,這也有錯?” 這話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唬住了,也對,難道難民就該生來貧困嗎?就不允許豪富之家也變窮嗎? 胡麻子立刻上前擋在姒鳶身前,不停地向戴伯磕頭:“戴伯,您老替我做主啊,我媳婦真的不是奸細,若是大家瞧她不順眼,我以後就不允她出門了。” “左將軍剛剛派人傳了訊息,不允許陌生人留宿,這女子行跡詭異,留不得。明日左將軍會派人來收春稅,若是戴伯不處置,我就把此事上報。” 胡麻子突然起身,朝著那人衝了上去:“你們就是嫉妒,嫉妒我有媳婦,還收春稅,讓他把我的命拿去。” 戴伯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明日左將軍派人來收稅,有多少就給多少吧。” 胡麻子痛哭不已:“戴伯,去歲就欠收,當初開墾這荒地時,您說了,三年之後就好了,可是三年又三年,這收成就沒有好過,但是稅收也從來沒有少過,這日子哪裡還有奔頭,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媳婦,大家眼紅,這是看不得我好。” 眾人都默不作聲了。 南吾有數十萬畝良田,農戶也多,但是每年欠收,餓死的人也不少,更是沒有銀錢娶媳婦,這些人心裡都清楚,就是嫉妒胡麻子得了一個便宜的媳婦,只不過是窮苦人為難窮苦人罷了。 戴伯擺了擺手:“行了,把人鬆開。都是鄉里鄉親的,別鬧得人沒有活路,想想明天怎麼應付吧。” 戴伯是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既然他已經這麼說了,大家也只能作罷,放了姒鳶,門口的人一下子就散了。 “這糧食都沒有種到地裡,就收春稅,也不知道又是誰胡謅的名目。”戴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重新關上了門,往屋裡走去。 孟朝和焦漢都是一臉凝重,虞皎也是面沉如水。 戴伯看向虞皎,欲言又止:“主上!” 虞皎點了點頭:“明日不論是誰來收稅,交給我。” 戴伯頓事感激涕零:“我知道山上也難,但是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沒有了活路。” 虞皎大敗,那些屬下被嚇破了膽,已經沒有了雄心壯志,如今,虞皎又沒有蹤跡,山上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爭權奪利已然不夠,已經把手伸向了南吾。 ...... 翌日一早,天才矇矇亮,村子裡就狗吠雞叫的。 胡麻子腿腳發軟地跑了過來,敲開了戴伯家的門:“戴伯,不好了,混二子要抓我媳婦去抵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