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即便前廳放了兩個暖爐,屋子也熱不起來。 姚眉面無表情地看著屋子中間放著的紅漆描金雲龍紋箱,良久,嘆了一口氣:“既然姜女官已經把箱子送過來了,我就收下了,免得讓您來回奔走。” 姜舒清一身緋色的官袍,一路奔波,面上無一絲倦色,為官十餘載,她身上官威日盛,身姿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姬鎬佔了岐縣,竟然妄圖恢復商制,自封西伯侯,如一顆釘子插在麥積旁。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書玥帶兵攻入岐縣,雖然用兵神勇,挫敗了姬鎬,但是,她被一刀貫胸,險些喪命,即便她臥病不起,危在旦夕,還是想著把這些尋來的玩意給三姐送回來。” 姚眉感覺喉頭一陣血腥味,強忍著把那口血嚥了下去。 姜維卻在一旁急得不行:“姜女官,我大姐怎麼了,一刀貫胸,如此兇險,現下如何?” 姜舒清的目光掃了一眼姚眉,這才看向姜維:“現下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姬鎬為人狡詐,與平涼又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此一戰如鼠輩般逃竄,保不準不會捲土重來,按照書玥的性子,哪裡能安心養傷?” 說起這個姬鎬,姜維簡直覺得不可理喻:“當初臺獄為何要處置姬文姬武,還不是因為他們謀害了姬澹,後來,衙門本來已經好生安置了他們,他們看著鬼怪沒了蹤跡,又吵著回姬氏城,這些年,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若不是阿兄再也忍受不了,命我拿下姬氏城,說不定他們敢攻入平涼。沒想到他們逃到岐縣,妄圖恢復商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舒清眼神微冷,嘴角一抹冷笑:“姬鎬這一招,倒是攪亂了一池春水,現在,不僅他自封西伯侯,什麼東伯侯、北伯侯、南伯侯都有了,一群烏合之眾。” 姜維一拍桌子:“要我說,就不該對他們心慈手軟,當初就應該全部坑殺,留著這群禍害。” 之前怪鬼作亂,眾人哭著喊著要入天獄鎮守之地,後來,沒有了鬼怪,大家又受不了城中的逼仄,紛紛出城搶地盤,你爭我奪,亂了十幾年。現在竟然還爭著吵著恢復商制,跳樑小醜。 姜舒清起身,似是嘆息地看了姚眉一眼:“仙君以身正道,不是你我能夠干涉的,我知夫人對書玥有心結,但是,那是仙君的選擇,夫人還是勿怪書玥的好,她如今領兵打仗,整日宿在營中,面冷心冷。姚熹早年間受了重傷,已經擬了札子要退下來,接任的人選只能是書玥,你們母女如今僵著,與她不益啊。仙君一去未歸,最難受的其實是她。” 姜維也在一旁勸道:“是啊,孃親,您因為南初一去不歸,十多年都不曾前往麥積,兩位外祖年紀大了,見一面少一面。” 姚眉已經淚流滿面了,甚至什麼都沒有說,就掩面離開了。 姜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姜女官,現在情勢如何啊,阿姐大戰姬鎬的軍報我怎地不曾拿到?” “突襲,也就前日發生的,軍報現在已經送去督軍衙門了。”姜舒清衝他躬身一揖:“我公務在身,先告辭!” “您忙,您忙!”姜維把姜舒清送出了府,這才讓人把那紅漆描金雲龍紋箱搬去了後院。 ...... 平涼,督軍衙門,議事廳裡置了暖爐。 姜燮一身紫色的官服坐在首位,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蓄起了鬍鬚,多年上位者的氣質掩蓋了他容貌的缺陷,此時,他手上拿著剛剛送到的軍報,雙眼幽深。 這時,一位官員突然出聲:“姬鎬不足為慮,但是,他妄圖恢復商制,竟然引得不少人爭相效仿,已經膽敢自封為侯了,若是,我們還是固步自封,只怕,即便有天獄的威懾,也無法阻擋他們的野心。” 姬鎬佔了岐縣,就像是在天獄鎮守之地插了一顆釘子,可見他的野心,如今沒有鬼怪,也無妖族作亂,人族對於天獄的敬畏已漸漸消散了,一旦沒有了敬畏,就是他們伸出爪牙之時。 “要我說,既然他們喊著要恢復商制,我們不如順水推舟,他們自封為侯,那我們就自封為王,到時候,看他們下不下得來臺。” 這時,言默出現在議事廳外,遠遠地衝著姜燮一揖。 姜燮點了點頭。 言默這才抬步入內,走到他的身側,壓低聲音說:“府中傳信,說是三小姐醒了。” 十五年的歷練,姜燮已經修煉得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無人能從他的臉上窺見半分情緒,但是他捏著軍報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心中震驚和激動,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言默退了出去,議事繼續。 “正是,正是,要我說,我們稱王是名正言順的,這些年,我們謹遵仙君制定的治國之策,透過科考選舉有才之士,難不成還比不上那些烏合之眾?” “正是,正是!只是,我們也該選出一位王。” 對,王的人選的確是一個難題,特別是如今城中各個氏族混居,這就更不好選了。 遺憾的是仙君走得太早了,也不曾示下該如何選一位王出來。 “受命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