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氣翻湧。 未見山。 已經到了下半夜，姜燮才拖著滿身的疲憊回到了院子裡，一張溫熱的帕子敷面，他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這時，言默送了熱茶過來：“剛剛去馬廄，聽說夫人讓人準備了明日的車馬，說是要去將軍府參加暖冬宴。” 姜燮拿下帕子，一張臉陰沉得可怕：“何人送的帖子？” “說是將軍夫人身邊的婢子送過來的，那帖子還是將軍親自寫的。”言默覷著姜燮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 這個將軍夫人可是與姜宅有些過節的，別人不知道，他難道還不知道嗎？那次在族學的馬廄，姜燮可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姜燮沉默地用帕子擦著手，姒嫻的貼身丫鬟來送帖子，還是王覺親自寫的帖子，這不就是讓人盛情難卻嗎？ 如今，天獄鎮守之地要選一位王上的訊息已經人盡皆知，皋蘭、平涼、麥積、城關自然是同氣連枝，朝臣們都同意了姜女官的提議，請仙君留下的白鷺選出天獄鎮守之地的王，但是王覺自恃軍功，外間竟然有不少流言，說這王覺，有勇有謀，且姓王，簡直是天命所歸。 哼，好一個天命所歸，天下姓王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是天命所歸？ 王八還姓王呢！ 姜燮把帕子丟到一旁的銅盆裡，濺起點點水珠：“辰時叫我，我去見孃親！” “是。”現在離時辰也就兩個時辰了，言默伺候姜燮躺下之後就退了出去。 將軍府，正院。 王覺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了臥房，姒嫻聽到動靜起了身，一面吩咐婢子去準備醒酒湯，一面輕言暖語地同他說話：“將軍今日怎地回得如此晚，真是讓妾身好等。” 王覺醉眼迷濛，拉著姒嫻白嫩的手親了親，滿臉的絡腮鬍子下一臉溫情：“給姜府的帖子送去了嗎？” 姒嫻坐到王覺身邊，輕撫他的胸膛，一雙眉目微微抬起，眉間似有憂愁：“我也是聽到外間的傳言越來越過分，想著替三小姐正名，只是不知道三小姐會不會賞臉。到時候兩家結了親，外間的那些流言也就散了。” “她敢！”王覺呵斥道：“若是她敢惹你不快，信不信我拆了姜府。” 姒嫻的眼神突然一亮：“將軍今日出去飲酒，可是事情有了眉目？” “哼，姜燮不知道，不論是麥積還是城關都有我安插的人手，皋蘭那些娘們不足為懼怕，若是真的要起事，有八成的把握。”王覺攬過姒嫻的肩膀：“只是要委屈晏清了。” 王晏清是王覺的長子，今年十四歲。 王覺要起事，但是缺一個機會，而他要的機會就是自家長子與姜南星的婚事，到時候能將姜宅的人一網打盡。 “男子漢大丈夫，不拘小節，晏清知道孰輕孰重。” “不愧是你教導的孩子，知事懂禮。等我成為王上，你就是王后！” “將軍！”姒嫻鑽入王覺的懷中，一臉幸福。 ...... 翌日一早，冬日可愛。 清晨的陽光照得一切朝氣蓬勃，姜宅正院裡，婢女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梅青剛剛替姚眉插上了簪子，就有婢子進來說：“大公子來了。” 即便姜燮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但是因為還未成親，府中上下還是喊他大公子。 姚眉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上了脂粉之後整個人氣色好多了，她眉頭微挑，隨即明白過來了，一邊起身，一邊同梅青說：“肯定是因為暖冬宴的事情，他啊，就是一個操心的命。” “大公子也是擔心您和小姐去了將軍府受氣，那將軍夫人可是八面玲瓏的性子，就算磨人，也讓人挑不出理來。” 姚眉嘆了一口氣，出了內室，就見姜燮正在喝茶。 看見她出來，姜燮起身一揖：“母親！” 姚眉落座：“我知道你因何而來，不過你放心，不論那姒嫻說什麼，我不接招就行了，全當走個過場，別讓王覺有借題發揮的理由。” “王覺掌管兵馬多年，追隨者眾多，勢大而心高，看起來花團錦簇，實則外強中乾。”姜燮對於軍權旁落早就有所籌謀，否則也不會讓姜維入軍營，那王覺以為自己一枝獨秀，卻不知那些鬼魅行徑早已落入他的眼中，只是軍權更迭，非同小可，更何況王上人選未定，他只是不願意起太多波折罷了：“母親不必為了我而委曲求全，這場暖冬宴不去也罷！” “阿兄！”姬南初身穿羽衣，外面是一件月牙白的袍服，純色的高領毛衣，梳了飛仙髻，髮間綴以珍珠珠花，整個人看起來靈動可愛：“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避讓並不會打消此人的野心，既然如此，還不如弄清楚，他到底要做甚。” 看到她這樣一身打扮，姜燮心幾乎漏跳了一拍，雖然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南初，但是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姚眉上前牽起她的手：“不錯，手是暖的。正好，你阿兄來了，我們一起用早飯。” “好。” 吃早飯的時候，姜燮繼續說道：“姒嫻與我們府上有些過節，這個節骨眼請你們過府，別有居心。” 姬南初放下了勺子：“阿兄，若是我們不去暖冬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