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罩頂，陰氣逼人。 茶香嫋嫋之中，姚璋神色不明。 即使能吃凡人之物，作為鬼怪，他們也是無法品嚐味道的，只能透過那陣陣的煙霧回憶往昔的茶香。 若是真的如姬南初所說，將這凡塵分為陰間陽間，人有自己的居所，鬼也有自己的居所，陰陽相隔，井水不犯河水。 姬南初站在欄杆前向樓下揚了揚下巴：“你看，那個矮個子鬼怪。” 姚璋順著她說的方向看過去，那矮個子鬼怪正手持長矛在站哨，他頭頂有一塊烏雲，此時，那塊烏雲就像融化的雪團一樣，越來越小，看到這一幕，他身子前傾，用力地抓著欄杆：“為什麼會這樣？” 姬南初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本來密不透風的烏雲有了縫隙，陽光從縫隙中射了下來：“就算有如此多的鬼怪，只要有凡人，就有陽氣，現在，人族只是還未明白，若是反應過來，鬼族未必能勝。” 鬼族當然不能勝，否則也不會有人勝日。 只是因為鬼域破得突然，人族乍然受驚，若是讓他們發現鬼族的弱點，鬼族的確未必能勝。 “啊！！！”隨著矮個子鬼怪頭頂的那團烏雲融化掉了，陽光直射，他瞬間就化成了一陣煙。 姬南初冷漠地看著這一幕：“這就是姚公子所說的壽與天齊，鬼怪連日光都受不住，竟然還妄想壽與天齊。” 姚璋的臉色越發難看了，雙眼微眯地看著她：“是不是你搞的鬼，之前並未出現這樣的情況。” 姬南初冷笑一聲：“姚公子，你信不信，此刻，我站在這裡，只要祭出天獄，莫說是這些宵小鬼怪，就是你，也絕對不逃不出天獄的桎梏。” 姚璋眉目微沉，他絲毫不懷疑天獄的威力，畢竟，這麼久了，也沒有任何鬼怪能進入天獄的鎮守範圍。不過此時聽到她這麼一說，他渾身一緊，卻不願就這樣落入下風：“若天獄真的這麼厲害，你為何對鬼怪肆虐視而不見？” 的確，鬼域破之後，姬南初並沒有干預鬼怪在人間作惡，除了天獄鎮守之地。 “為什麼要干涉？”姬南初的聲音比眼神更冷漠：“就算沒有鬼怪，人間的戰亂何時止過？” 姚璋默然。 “不僅戰亂不止，人族的狠戾甚至絲毫不輸鬼怪。”姬南初嘴角一抹嘲諷：“只要生門開，亡魂入了輪迴，生和死又有什麼區別？” 姚璋垂目，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子，若說她冷漠，她卻一直在為人族奔走，姜氏城、姚氏城、姒氏城，甚至荒淵都有她的足跡，可是，若說她悲憫，她卻能看著這麼多人族命喪鬼怪之下。 “你真的不會要回你父親的魂魄？”姚璋不相信她沒有私心。 “要回他的魂魄，永遠把他困在天獄之中嗎？”姬南初反問，半晌接著說：“我覺得亡魂最好的去處就是轉世投胎，開始下一場人生。” 姚璋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屋子，手心翻轉，姜通殘破的魂魄就出現了，只是，因為他受傷嚴重，陷入了昏迷之中。 看到姜通的魂魄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姬南初眼眶發紅，抬手就要給他療傷。 “我來！”姚璋舉起手指，給姜通輸入了一絲鬼力。 本來昏昏沉沉的姜通這才轉醒，待看到姬南初的時，他本能地擋在她的面前，將她護在身後，聲色俱厲地看著姚璋：“你要幹什麼？” 因為姜通的魂魄被撕扯，如今，他即便站著，也比趙南姜高不了多少，卻還要拼命護著她。 “爹爹，他不會傷害我的。”姬南初語氣溫和地看著他。 姜通卻還是謹慎地看著姚璋：“南初，你趕緊回去，這裡鬼怪多，快回去。” “阿姐在樓下，我喊她上來。”姬南初走到欄杆處，衝樓下喊了一聲：“阿姐，上來！” 聽到姬南初的喊聲，姜書玥脊背一緊，用力地握著腰間掛著的刀柄，她身後的娘子軍也嚴陣以待。 “阿姐一人上來。”姬南初眼見著她們就要衝上來，趕緊說道。 姜書玥仰頭看了一眼，毫無畏懼地蹬蹬蹬地跑上樓，當她看到姜通時，眼淚倏然落下：“父親！” “書玥！”姜通上前一步，又擔心自己身上的鬼氣傷到她，雙眼泛淚地看著一身軍服的她：“書玥都成大姑娘了。” 姜書玥撲通跪在地上，衝姜通磕頭：“爹爹，我們誤會你了，我們以為你在婚書上籤了字，你被魔神害了，我們都都不知道，爹爹，對不起。” 姜通已經淚流滿面：“你孃親還好嗎？” “孃親很好，肚子裡的孩子也很好，阿兄也來麥積了，阿維也很聽話，每日都陪著孃親。” 想到姚眉肚子裡的孩子，姜通就十分憂心：“書玥，你起來，我聽說現在人間婦人生出的都是死胎，那你孃親......” 姜書玥朝姬南初看去。 姬南初抬頭看向姚璋：“姚公子應該不會視而不見吧？” 姚璋知道姬南初這是在逼自己表態，他面沉如水，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需要我做些什麼？” 若是鬼怪不入輪迴，人族將滅族，那麼鬼族也留存不了多久，姚璋再三權衡，或許姬南初說的陰間的確才是鬼怪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