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風凌雲已經進京將近半月,高郵在脫脫的圍困之下,已經支撐住兩月多了。張士誠曾向脫脫遞過投降書,願意歸降元廷。只可惜南來之時,脫脫已經下定決心,絕不接受投降,並揚言要將高郵屠城。有徐州的前車之鑑,張士誠在李伯升、張士德等謀臣良將的輔佐之下,靠著高郵城堅牆厚,拼死與脫脫抵抗。
臘月越來越近,大都下起了鵝『毛』大雪。自那日與易水華動手之後,風凌雲心中時時想起易水華離去時的話語,便沒有去找柳茗煙。他心想:“我對輕雨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只是結局如何······”每每想到這些,心中一片茫然,也只得嘆氣。
這日早晨,風凌雲早早就起來練功。真氣執行多個周天之後,只覺渾身充盈著力量,像是使不完一般。此時他不由想到:“若是此時再對上秋末楓、易水華這樣的高手,自己應該不會像以前那般被動了吧?”
風凌雲運功完畢,走下樓來,又要了兩個家常小菜。還未動筷子,門外忽然走進一女子,她一身水墨『色』衣衫,除了商輕雨還有誰?
風凌雲見著她時,心中是歡喜的,只是心裡卻又不是滋味。商輕雨走到他的面前,道:“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風凌雲強顏一笑,道:“哪裡,你倒是神出鬼沒,這大都給走遍了都找不到你。”
商輕雨聞言心下一喜,但面不『露』『色』,道:“你就吃這些麼?該不會是要出家吧?”
原來風凌雲因囊中羞澀,只得點了幾個素菜,一點油水都沒有。那寺院中修行的道士和尚,都比他吃得還好。此時聽商輕雨這般說,不由臉紅,但轉而又想:“人生不過百年,有人追求功名利祿,逐權奪利;有人為生民立命,為百姓謀福祉;同樣,也有人追求逍遙自然,超然物外,只順著本心去行事,是以才有了道家、佛家、儒家、墨家等學派著書立說。然諸家之中,儒家講究入世,道法自然,佛則是明心見『性』。諸家之中,佛道兩家超然屋外,若是參得其中三昧,想來便不會有這許多煩惱了。只是諸般世事看透,明悟空『色』,順其自然,那樣子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風凌雲不知道他心下這一自問,在後來的武學便是問出了一位前無古人的大宗師。只是如今,他卻是懵懵懂懂,渾然難覺,只是對商輕雨道:“是啊,若是真的出家了,那才好呢。可惜我這樣的劣根頑童,又有哪個寺廟能容?哪個道觀敢收?”
商輕雨聞言,不由噗嗤一笑,豔若雨後桃花,清麗脫俗,不可方物。風凌雲不禁看得痴了,心中不快一掃而盡。這時只聽商輕雨道:“確實沒有人敢收你這無賴,不過做道士和尚卻也太無趣。”
風凌雲笑道:“是啊,到時候若是一個和尚牽著一個大姑娘的手,在街上走著,那簡直要看傻多少人?”
商輕雨臉『色』頓然一紅,道:“不害臊,你要牽哪個姑娘的手?”
風凌雲伸出手去,緊握住商輕雨的手,只覺溫潤如玉,心間酥意『蕩』然,眼中閃過狡黠之『色』,笑道道:“你說呢?”
風凌雲從未這般主動過,商輕雨只覺一顆心噗噗跳動。二人四目相對,心間均是有害羞之意,同時那種心連著心,彼此相融的快意之感襲至二人心間,均是捨不得放開彼此。在這時,外界一切已然『蕩』然無存,唯留彼此心間。
二人深情相望,卻是沒注意到外頭那個女子站在門邊,怔怔的看著他們。她臉『色』白如紙,一雙玉手捏得緊緊,指尖已嵌入掌心。出奇的是,她竟然沒有流淚,也沒有感覺到心痛。心若已死,便不會痛,傷到極致,哀而無淚。柳茗煙調頭往回走,兩眼空洞無神,撞到人了也不知道。
“為什麼?”她心間很是『迷』茫,為什麼一切竟然會是這樣。難道她看錯了人?風凌雲本就是一個在風月場所打滾的人?見到誰都會動情?
不是的,因為愛,她懂他看“她”的那種眼神。那是天上地下,在他眼中唯有你的真摯情感。她心『性』單純,只覺得風凌雲處處與她保持著一定距離,是因為風凌雲有君子風範。不,在喜歡的人面前,誰又是君子?
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她未嘗走進這個男人的心裡。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所愛的人不愛自己,是以想哭,所愛之人能幸福,當然是高興的,應該笑啊。可是在這時,她卻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穿過一條又一條熱鬧的街道,走過一個又一個空著的巷子。來時路短,回頭時,這路卻是這般長,讓人很想走,卻又像是走不完。柳茗煙忽然間卻是笑了,但她卻不知道是為何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