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的不同之處。
過去他經歷過鄭仁誨的叛亂,也經歷過侯景的叛亂,那兩次不過是實權的大臣,想要像前輩那樣,黃袍加身,取代皇帝而已。
那是人和人之間的爭鬥。
可這一次卻不同,在背後運作的是錢!是資本!
李重進和商人之間是利益往來,報紙輿論是資本收買的,軍中的將領,朝中的官員,也都是被資本拖下水的……
和人鬥,柴榮不會害怕,可是和看不見,摸不著的資本力量去鬥,柴榮卻覺得力有未逮,道理很簡單,他能殺死人,卻沒法消滅錢!
不管怎麼折騰,這個天下都是少數人極其富有,他們不斷運用手上的財力,轉變成對官場的龐大影響力,進而為自己的財富保駕護航,添磚加瓦。
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柴榮突然搖頭笑了笑,“葉華啊,我現在總算徹底想通了,為什麼歷朝歷代,都極力壓制商人,奉行重農抑商的國策,商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手裡的錢!朕的一道旨意下給大臣,他們未必服從,可只要錢給夠了,他們就會乖乖賣命。所謂錢通神路,誠不欺我!”
葉華連忙低下了頭,“陛下睿智,臣有罪……這些年臣一直推動工商發展,促成了那些人手握財富,為所欲為,臣有負聖恩,請陛下降罪!”
柴榮搖了搖頭,“葉卿,朕又沒有糊塗……若非鼓勵工商發展,大周何來的鐵騎強兵,又何來的億兆銀兩,說不定朕到死都沒法一統江山……更沒法橫掃四夷。只不過一飲一啄,得其利,也要蒙其害。這一點朕還是能想明白的。”
柴榮揚起臉,他的雙目幾乎失明,努力收縮瞳孔,也只能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葉華,我想問你,該如何應付資本力量?”
葉華深深吸口氣,“這個……”他遲疑半晌,沒有說下去,柴榮不耐煩了,“葉華,我當你是能一起富國強兵,開創盛業的唯一朋友。我要死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被一雙空虛的眼睛盯著,葉華居然有了一絲的心虛。
“陛下,非是臣不願意說,只是……臣提議讓武人執掌陸軍部和海軍部,並且成立參謀總部,就是想借用武人的力量,去平衡文官和豪商。至於該如何對付商人,臣覺得堵不如疏……還是要給他權力!”
啪!
柴榮猛地一錘龍床,氣得咳嗽起來。
“葉華!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亂臣賊子,他們沒安好心!”
“知,知道!”葉華苦笑道:“可陛下也清楚,沒有辦法消滅,如果任由他們興風作浪,在暗中搗鬼,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臣覺得既然如此,不如索性讓他們浮出檯面,也好控制些!”
葉華說完此話之後,微微低下了頭,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就在葉華以為柴榮又昏過去的時候,皇帝陛下終於緩緩開口了。
“你打算怎麼做?”
“臣……覺得可以參考合作社的模式,推選一些有實力,信譽好的商人,作為代表,參與朝政,建言獻策,再給予他們一些地位……這樣一來,商人就不會鋌而走險,臣覺得,吵架比打架要好!”
又是死一樣的沉寂,這一次比上回短了許多,柴榮突然笑了,“我命在旦夕之間,太子年幼,你要多費心了!”
葉華悚然,“臣敢不盡心竭力!”
說完,葉華撩起袍子,行大禮,然後退出寢宮。
葉華剛走,太子郭宗訓就從帷幔後面快步走了出來,他先取來一碗參湯,給父皇服下,然後扯了枕頭,讓柴榮躺下。
好半晌,柴榮才輕笑道:“皇兒,你這個師父如何?”
郭宗訓沒有遲疑,“父皇,師父是赤子真心,他把心裡所想都告訴了父皇,光憑這一點,他就是大忠臣!”
“忠臣?”柴榮輕笑道:“父皇問你,這世上可有逼著皇帝交權的忠臣?他引入武人,又引入商人,他想做什麼,你真的不懂嗎?”
郭宗訓咧了咧嘴,堅持道:“孩兒懂,可孩兒以為天下越來越複雜,千頭萬緒,亂麻一般……以父皇之明,尚,尚且不能駕馭天下。兒臣才疏學淺,若是一味攬權,將天下背在一己肩頭,兒臣怕擔不起來!”
“其實,其實師父大可以現在不說的,他說了,就是對父皇最大的忠!”
郭宗訓雙膝一軟,跪在了床邊……柴榮連連哀嘆,假如自己身體還好,他肯定要鬥一鬥,葉華他倒是不會殺了,而是把這小子流放海外,等他把商人殺得丟盔棄甲,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