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直打到天邊放白才逐漸平息,洪濤和王韶追出去七十多里,眼看前面出現了群山的影子,不得不下令停止腳步。
面對王韶的質疑,洪濤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前面馬上要進入山區,道路不熟地圖上也沒有標示,不適合孤軍深入,萬一中了埋伏跑都不好跑。
反正敵軍已經徹底潰敗了,再想收攏潰兵重新集結沒有半個月不可能。人能湊起來,兵器、馬匹、輜重全都丟了,光一人一馬也沒法打仗,所以這場大戰基本就算結束了。
南京道除了北部還有幾座殘留的遼人軍寨之外,已經沒有成建制的遼軍了。現在最緊要的是通知朝廷趕緊加派兵馬,在析津府一帶囤積糧草、建立防線,隨時準備面對遼軍有可能的反撲。
“可惜陛下沒有看到這一天,朝中的事兒王侯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吧?”
王韶手搭涼棚向遠處的群峰看了看,很是不甘又無法辯駁。真如做夢一般,宋人幾代皇帝、大臣算計了近百年的幽雲十六州,居然在月餘間就到手了,還差點抓住契丹皇帝。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兩個,一位已經撒手人寰,另一位就在自己身邊。和他們倆相比其他人只能算見證者和參與者,包括自己在內。
一想起這件事兒王韶心裡就又不由得有些擔心,大家都說新軍所向披靡,可是真近距離看到新軍作戰之後,所向披靡已經無法形容了。
看看自己的騎軍,追擊戰打到現在損失過半,而王詵所帶的新軍除了車廂裡的武器少了很多、傷兵和屍體多了一些之外,還如昨晚一樣整齊。
要是這麼一支軍隊跟著他轉頭向開封進發,自己、章桀和李憲都攔不住。種鄂還在固安和遼軍磨呢,想攔也沒能力。
只要新軍過了白溝河前面就是坦途,一日就能到大名府。有了那裡的工坊,用不了幾天又能變成一個月之前那支北上的強軍,過了黃河往南一溜達就是開封城。
涼州、肅州、甘州和析津府頂不住新軍的強攻,開封城照樣沒希望。到時候就不僅僅是皇帝易位的問題了,而是大宋國還在不在。
“老將軍不用擔心,本官還沒傻到去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但本官也不會馬上回京去任人宰割,有些事兒還需朝廷給出明確態度才好讓人放心。比如延安郡王殿下和本官的出路,還有新軍的安排。這件事兒別人去做都難以讓本官放心,還得勞煩老大人跑一趟了。”
王韶想說什麼不用張嘴,一臉難受的表情就很明白。洪濤也不想和他繞圈子,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沒有太多選擇,自己的底線很簡單,別搞秋後算賬,軍權馬上就交。
這件事兒自己沒法回去親自和新皇帝聊,得有個中間人,目前看起來王韶最合適。日後新皇帝還得用他經略北方邊境一段日子,待戰事安穩下來再換人。自己也不著急回去,就在海河口等著訊息,順便還能震懾一下遼軍。
“要是光老夫一個人回去,怕是朝廷裡會有人說三道四,陛下也很難安心。”王韶不介意替小輩兒奔走,對於超堂裡那些事兒他更明白,當下提出一個建議。
“……讓郡王殿下跟老大人一起回京,這件事兒倒是本官疏忽了。”
洪濤聞言一愣,眨巴眨巴眼才想通。合算朝廷裡那些人不光怕自己領兵造反,更怕趙傭在自己手裡當招牌。想一想也對,沒有趙傭自己就沒有強力的起兵理由,古人對這名義特別看重。
“老夫在此替大宋百姓給王侯施禮了……”王韶聽到洪濤的回答也是一愣,突然從馬上跳下來高舉雙手深深來了一揖。
這件事兒不光是他,恐怕所有懂點政治的人都有深深的擔憂,還特別不好解決。開國候一旦把趙傭交出去就等於放棄了手中最強有力的底牌,再也沒有和朝廷談條件的本錢。
可是如果不交出趙傭,朝廷豈能輕易相信一位手握重兵、還攥著皇位繼承人的外戚真沒有其他打算呢?在這種局面下誰都無法保證雙方不會起什麼誤會,稍微有點溝通不暢大宋就會面臨兵禍。
現在洪濤想也沒想就把這場大禍給解除了,卻把所有麻煩都擔在了自己身上,再有人說瘋駙馬圖謀不軌王韶第一個不答應。換成任何人站在這個位置上,恐怕都不會做得更好。
“此禮本官勉強受了,請老大人稍候,郡王那邊還需費些口舌,本官去去就來。”
洪濤沒有阻止王韶的大禮,也沒推辭,此禮自己受之無愧。這份尊重是拼了命、花了錢、捱了罵換來的,根本不需要謙虛禮讓。
“王侯莫急,郡王殿下此時已經貴為齊王,既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