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社自打有了組織結構,每一層的分工明確之後,參與的人多了,工作效率不降反升。對於這種自發性質的準合作社,幾個社群委員會經過討論研究,覺得堵不如疏。
既然沒有那麼多基層骨幹去創辦更多合作社,不如就把一對一教授改為培訓。派專人到轄區裡的各州縣開辦培訓班,教有興趣的農戶怎麼從無到有把合作社建立、管理、運營好。除了培訓,還提供技術支援。
不熟悉沒關係,大膽放心幹,出了問題就去最近的供銷社裡找促進社派駐的農業委員,絕大部分問題都能指點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也不是末日,委員還有上級,上級還有上級,人多力量大,總能想出辦法的。
等有關報告上傳到洪濤這裡時,合作社培訓班已經蔓延到了十多個省份。洪濤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在報告上批了十四個字,已閱,照辦,注意不要冒進、不要強迫。
以前他是整個系統的駕駛員,促進社就像一輛手動擋沒有同步器的老式卡車,方向、動力、檔位、前後左右的路況都要一個人負責。
現在這輛車經過幾次大改裝,加大了油箱、換上了新發動機、電子助力、自動變速箱、還有行車輔助系統。
他這個老司機也就跟著輕鬆了,除了動動方向盤、踩一踩剎車之外,不用進行更多幹預,車子照樣跑得挺歡實。
雖然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孩子們不再無時無刻的需要自己了,會感到一種失落感。但洪濤心裡明白,這個方向是對的。不光不能拖累,還得再把自己的工作儘可能多的交給系統來完成。
啥時候這輛車換上了全自動駕駛裝置,再把底盤懸掛系統升級成脊管式,外加六輪驅動,自己就算完成了階段性歷史使命。
屆時這輛車不光不需要某個人來駕駛,碰見溝溝坎坎還能如履平地。這就算成功嗎?洪濤覺得遠遠不夠。
是車子就要壞,是制度就有問題。自己可以不開車,但不能不維護。車子沒人維護會壞,制度不能完善就會爛。需要不斷有人挑錯、有人鑽制度的漏洞,才有可能不斷彌補、不斷補強。
現在自己是制度的建立者、維護者、彌補者,將來自己要去充當制度的挑錯者、挖掘者。手中的小鏟子要更加鋒利,上下翻飛,把王大、王二、王十她們挖得欲仙欲死。
只不過這兩個活兒都比較遭人恨,前者要改變人們的習慣,步步維艱如履薄冰,後者則是挑戰人們的習慣,字字逆耳招招煩人。
不管怎麼講吧,洪濤覺得自己還是太笨,玩來玩去光玩自己了,乾的每一件事兒都不招人待見,永遠走在身敗名裂的邊緣。聰明人都是不立危牆之下,傻蛋才會專門靠著殘垣斷壁。
“晉卿是不是傻蛋暫且不論,但你確實有大麻煩。”洪濤能躲著,那也是蘇軾不打算碰面,勉強別人講解沒意思。但如果蘇軾想見面,洪濤只要不離開涼王府就無從避免。
討債鬼啊,洪濤今天真沒偷懶,在校場裡忙了整整一天,愣是沒教會禁軍士兵如何處理遂發系統故障。
不是禁軍人人都笨,而是根本理解不了機械構造。那些金屬構件在他們眼中都是千金難買的金貴物,甚至還帶著神力,做為凡人多看幾眼都是罪過,怎麼敢動手拆呢!
回到府中匆匆吃完晚飯,還得拖著疲憊的身軀到書房批閱這幾日的各地奏報,不能拖啊,一份奏報沒準就關係到一大堆人的工作成果,人家都眼巴巴等著回覆呢。
“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子瞻兄和小女盤恆幾個月,也把破門而入之術學到手啦……”本來就一腦門官司,哪兒還有功夫和蘇軾磨嘴皮子,洪濤頭都沒抬就開始罵人了。
“看看吧,今日剛到揚州的。”能和洪濤相處幾個月不選擇退避的人,必須掌握一門技術,耳旁風。
要是不能自動過濾百分之八十的廢話,會被氣死。蘇軾顯然也學會了,根本沒接茬兒,而是把一份捲起來的白絹扔到書桌上。
“……揚州知州是子瞻兄的門生故交?”這玩意洪濤都不用開啟看就知道是什麼,朝廷的公文。只是材質有些特殊,一般都是紙質,聖旨是黃絹,還從來還沒見過白絹呢。
“……”這次蘇軾乾脆沒回答,說是、說不是,後面保證都有一大堆屁話等著,還句句誅心。
“太后……崩了!”懶洋洋的用一隻手撫開卷軸,撇著嘴斜著眼,用極其輕蔑的姿態瞟了一眼。
洪濤的身體立馬就坐直了,臉上二五八萬的德性也沒了,眼睛瞪的和包子差不多,雙手不由自主的攥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