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小道訊息傳得比人走路都快,常寧不過去了趟廁所,回到辦公室剛坐下,身後的錢臨濤就開口求證會議室裡的結果了。
常寧淡然一笑道:“沒錯,真是那樣的。”錢臨濤楞了楞,小聲說:“大夥在議論這事呢。”常寧直直脖子道:“正常麼,沒有議論那才是不正常,嗯,議論好,議論好嘛。”錢臨濤問:“你實話實說,是以退為進,還是真的舉手繳槍,也好讓我心裡有數。”常寧樂了起來,“老錢,你這是幹麼,我當領導的,還要向你彙報嗎?”錢臨濤哼道:“當初說好我是專門為你跑腿的,別的人,沒資格讓我老錢去侍候。”
拍著錢臨濤的肩膀,常寧是一臉的壞笑,“老錢,你也是會打牌的,就是那種,以前生產隊時那種分堆抓牌的玩法,我問你,打牌的時候,什麼時候該快,什麼時候該慢?”
錢臨濤笑道:“呵,就是那種吹牛玩牌呀,那還用說麼,當然是抓牌的時候要快,抓得快就抓得多了麼,跟牌的時候要儘量的慢,最好讓所有人跟定後,最後一個突然出手,翻一倍兩倍的,讓其他人跟無可跟,就能大獲全勝。”
“呵呵,這就對了麼,有時候打牌和當官,是可以互相學習借鑑的喲。”常寧點一支菸,吸了幾口,朝錢臨濤一噴,吐出了一串圓圓的菸圈。
錢臨濤望著那一串菸圈,長鬆一口氣,“明白明白,你領導的事,我心裡有數就是了。”
“老錢,你是縣委大院的老革命了,老黨員老先進,可謂是久經考驗百鍊成鋼,有的時候,記縣長都要請教於你,你怕個屁呀,無欲則剛就是你最好的武器,所以,你該幹麼就幹麼,任他千方百計千變萬化,你老錢還是堂堂的縣府辦付主任,我小半仙自己吃點虧出點血沒啥,可誰敢欺負你,我保證玩得他下輩子不敢再進這縣委大院。”
錢臨濤樂道:“得了得了,我又不是你們熱血青年,用不著打氣鼓勁,反正我豁出去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要幹什麼壞事,你就儘快吩咐。”
大拇指一翹,常寧又讚了一句,“不愧為機關裡的老人精,和咱水洋出來的勇敢人,真讓你說對了,本領導要幹壞事了。”頓了頓,壓著聲音問道:
“老錢,咱們手裡的兩金一費,你知道還有多少嗎?”
錢臨濤立刻明白了常寧的意思,亮亮嗓子,信口拈來,如數家珍。
“咱們負責管理的農業多種經營發展基金,是由信用社負責借貸和回收,人大政協兩家監督,誰也甭想打它的主意,這一塊你大可放心,李萬韌膽子最大,也只能望而興嘆,他敢動那歪腦筋,就肯定回不了青州城;我們那筆災後重建補助費,一共是一百一十三萬,還一分沒動的存在銀行裡,我也不知道你咋想的,下面各鄉鎮和有關部門,見面就問什麼時候下撥呢,眼睛直髮綠,都等著你這個財神爺快發善心呢;至於那五十萬機關機動金,你大筆一揮,給了法院五萬,前陣子城關鎮又領走了兩萬,鄉鎮企業局和團縣委各拿了一萬五,武裝部和民兵訓練基地發了三萬,嗯……還有三十七萬。”
“唉,他孃的,化錢如流水啊,啥時候掙錢這麼快就好嘍。”常寧感嘆了一句,端起臉說道,“老錢,你記好了,那筆災後重建補助款,按照咱們原來擬定的單位名單和數額,下午開始你就電話通知他們,告訴那幫傢伙,後天午之前,一定要辦好領款手續,到時不候,過期作廢。”
錢臨濤樂道:“嘿嘿,這還用你說麼,這幫土崽子,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保證跑得比汽車還快。”
常寧得意著,雙腿忍不住翹到了辦公桌,搖頭晃腦的吟起詩來,“……千金散盡還復來,莫使金樽空對月,君不見鈔票是從頭來,流到下面不復回,你萬韌,咱常寧,老子就是不尿您,他孃的,你孃的,讓你萬韌難做人。”
“哈哈,哈哈,常寧念歪詩,不是也是。”錢臨濤跟著樂呵了陣,衝著常寧眨眼道,“還有那,那筆剩下的機關機動金咋辦,這鬼子既然要進村了,咱們的堅壁清野也得乾淨徹底啊。”
常寧點點頭,收腿起身,一邊來回踱著,一邊搓著雙手,頗為認真的說起來。
“縣府辦是縣委大院的大管家,廣大同事的貼心人,鄭六河又是新官任,怎麼著也得給他送一份大禮,給個五萬,不,七萬,把零頭全送給他……水洋鄉是咱倆的孃家人,他孃的,近水樓臺先得月,肥水只流自家田,給個五萬不算多嘛,海門鄉和三樹鄉是咱們水洋鄉的好鄰邦,念在當年曾一起抗旱的份,每家兩萬五……噢,對了,下面農業局等七個部門,好歹當過幾天本領導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