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寧說道:“京城的爺爺寧瑞豐,我妻子楊陽的爺爺楊北國,另外兩位是我的外公,一位是前國民黨上將範東屏,另一位是現在也定居香港的外公常德明,青陽人都叫他常大仙。”
“四位老爺子裡,哪位對你的影響最大?”
常寧不借思索的說道:“當然是我的常大仙外公了,沒有他老人家收養我媽,說不定就沒有我呢,他老人家的相命術堪稱神乎其神,十一歲就開始小有名氣了,我就是從五六歲起,跟著他老人家行走江湖,以給人相面算命為生,他是我人生的第一個導師。”
仇興華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認識他的人一定很多吧?”
“那是,他老人家十八歲就開始收徒弟了,據我所知,光入門弟子就有八九十個,現在有許多在港澳臺和東南亞都很有名的,還有一些江湖朋友和至交,三教九流,黑道白道,我也搞不清楚他有多少朋友,反正他認識的人太多了。”
“他有結拜兄弟嗎?”
“有啊,他以前常掛在嘴邊的,他曾經有六個結拜兄弟,青陽的海豹子、龍門的老白鯊、海州的啞巴、青州的草上飛、湖城的金秀才、寧州的小九子。”
仇興華笑著說道:“那個寧州的小九子,就是我仇興華,小九子這個外號,還是你外公起的,因為我的姓裡有個九字。”
“仇書記,這,這是怎麼回事?”
仇興華說道:“我和你外公已經快四十年沒見面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他的雙腿被人打斷的時候,我也正失去了自由,後來我託人打聽過,都說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也是不久以前,從你的檔案上看到,才知道常德明就是你的外公。”
“您是怎麼認識我外公的?”
“那還是在解放戰爭時期,我當時是我黨領導的東南遊擊縱隊寧州支隊司令部的文書,那年我才十七歲,支隊要在寧州市建立一個情報站,因為我從小就在寧州長大,熟悉那裡的情況,組織上就派黃寧生參謀和我去寧州,黃參謀在一座小學當老師,我在鴻賓酒樓當管帳,主要任務是傳遞情報,鴻賓酒樓的老闆叫陳青龍,他是你外公的大師兄,你外公每次到寧州來,就住在鴻賓酒樓,實際上就住在我的房間,我們倆都有點文化,年紀又只相差七八歲,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記得在那兩年半的時間裡,你外公來過寧州有十多次,短的住十天半個月,長的住上一兩個月,白天就在鴻賓酒樓的大堂擺攤給人算命,晚上就偷偷的拿了大師兄的酒,和我一起躲在房間裡,一邊喝著一邊吹牛,直到他酩酊大醉。”
常寧笑著問道:“仇書記,那我外公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嗎?”
“哈哈,小常你說到點子上了,我那時候剛參加革命才不到一年,還剛滿十七歲,搞地下工作根本就是個菜鳥,哪逃得過他常大仙銳智的眼光啊,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九四九年十月,寧州即將解放的前夕,我奉命要撤出寧州市回到部隊去,恰巧你外公又來了,我離開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你外公又拉著我喝酒,還把身上帶的十塊大洋全部送給了我,他對我說,小九子,你小子別在我面前裝,我第二次來的時候,就看出你是幹什麼的了,我和我大師兄都知道,你是山上派來的,我當時吃了一驚,他又說,小九子你放心,我是跑江湖的,不管這個黨那個黨,你是我兄弟,我幫不了你,但也不會出賣你……那天晚上,我們又喝到下半夜,臨分手時,你外公在半醉半醒之間,送了我四個字,鵬程萬里……”
常寧挽著仇興華的胳膊,激動地說道:“仇書記,我回去就打電報告訴外公,他經常唸叨的小九子還活著。”
仇興華向自己的車走去,一邊說道:“放心吧,我們會再見的,我還欠他十塊大洋呢,你外公當年給我算過一次,說我一定能活到八十歲以上,所以他當然知道我還活著,只是他是世間的閒雲野鶴,不願見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罷了。”
目送著仇興華的車消失在小樹林外,常寧坐在了那張竹製躺椅上。
陳茂雲走了過來,“領導,你今晚不回錦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