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還沒進省府大樓,就被王群驥的一個電話改變了方向。
王群驥住在之江賓館,離省府大樓一街之隔,常寧到了他的房間之後,發現省委書記陳海林早已來了。
問候過後,常寧剛一坐下,陳海林就告訴他,因為書記碰頭會上,關於省棉紡廠被騙案的責任處理,三位領導意見分歧,省委常委會被臨時取消了。
“小常,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陳海林說道。
常寧望著兩位領導微笑,“說不好,不好說,我還沒有想好呢。”
“滑頭。”王群驥笑道,“常委會上你要是這樣說,我可要批評你嘍。”
“呵呵,我的確是沒有想好,兩位領導,你們到底是什麼意見呢?”常寧笑問道。
王群驥和陳海林相視而笑。
笑過之後,王群驥說道:“根據會議記錄,在原批准省棉紡廠專案的省常委會議上,有七名常委投了贊成票,這個板子要先打在他們的身上,具體的說,原來的三名正付書記,省委書記王國維同志是反對的,他當然沒有責任,省長朱永軍投了棄權票,放棄自己的責任,該打二十大板,付書記張華順力主專案上馬,該打五十大板。”
常寧默不作聲的聽著,王群驥是“欽差大臣”,他的意見,應該是處理整個事件的指導思想。
王群驥繼續說道:“再根據省『政府』的會議記錄,省長朱永軍又是棄權,該打二十大板,常務付省長崔紅日是專案的稽核人,該打五十大板,付省長肖國基是專案的具體分管人,該打一百大板,以下人員的責任,省計委、經貿委、財政廳、輕工廳、外匯局,以及省第一棉紡廠全體黨委委員,都要負該負的責任。”
常寧聽著,心裡很不以為然,這就是所謂集體領導的妙用,看著人人都有責任,其實是人人都不負責任,從而造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結局。
陳海林對常寧說道:“我也不瞞你,書記碰頭會上,我是貫徹了王書記剛才說的這個指導思想,張華順同志是當事人之一,沒有發表意見,餘傳仁同志極力反對,所以,我們書記碰頭會還沒有統一思想認識啊。”
常寧笑著說道:“陳書記,一定要我說的話,中央管的幹部由中央處理,省管幹部再由省常委會討論決定處理的辦法,兩邊分開,免得大家都為難麼。”
王群驥道:“你說得倒輕巧,省委總要先拿出個態度嘛。”
“王書記說得對,在省第一棉紡廠這件事情上,省委是有責任的,我要代表省委向中央作出深刻的檢討。”陳海林一臉的誠懇。
王群驥一臉的嚴肅,“中央領導有過指示,對所有有責任的同志,不管是誰,你們省委都要先拿出處理意見來。”
常寧不敢再開口了,向王群驥告辭後,悶著頭跟在陳海林走了出來。
從電梯裡出來,不等常寧開口,陳海林就把他拉進了旁邊的小休息室。
“王書記的話,你聽出來了嗎?”陳海林問道。
常寧笑著問道:“未必是王書記本人的話吧,要我看,那也只是個別中央領導的意見。”
“小常,你說對嘍。”陳海林嘆道。
“陳書記,請允許我說句不敬的話,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是領導的慣用伎倆麼。”
陳海林道:“話糙理不糙,王書記剛才轉達的領導的話,正是張付總理的指示。”
常寧咧嘴一樂,哥哥要嚴辦弟弟,這不是演戲麼,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誰要是咬著張華順省長不放,誰就是天下頭號傻瓜,“這麼說來,主要責任要推給下邊的人和死去的人嘍。”
陳海林默然,“從王書記的話裡,你應該聽出來了,板子真正要打的是誰嘛。”
沒辦法,政治總是這樣,有一種角『色』,就叫做替死鬼,他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只能祈禱下班子換一種角『色』做人。
“小常,明天上午的常委會,你一定要發言啊。”陳海林叮囑了一句,心事重重的走了。
常寧跟著常衛國,來到三樓自己的房間,之江賓館的這種套間,另一邊可以住秘書和司機,只有廳級以上幹部才能享受。
剛坐下,常寧的手機就響了。
是常務付省長崔紅日的手機號。
“領導,請問有什麼指示?”常寧禮貌的問。
崔紅日笑道:“我剛好也在賓館,看到你的車了。”
“您哪個房間,我馬上過來。”
“不用了,我都快到你的門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