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常寧這是頭一次進地委大院,上次在軍分割槽出來後,根本就沒來這邊瞧瞧,以前讀書時倒來青州城玩過,象春遊秋遊啥的,可也不會來地委遊玩,雖也是老建築,但看著就比青陽縣委大院氣派和寬大,光四層樓和五層樓就有好幾座,他也懶得細看,羅鐵貴對地委大院蠻熟,每年軍分割槽要組織武裝民兵訓練,和入伍新兵退伍軍人的接送,他都要來青州的,空瑕時常來逛逛地委大院。
地委機關食堂座落在後院,獨立的一座新建平房,門挺大,一眼瞧去,裡牆外牆粉得雪白,餐廳很寬敞,人來人往的,卻沒多少平常食堂的那種吵雜聲,一想也是,地委領導們都在裡面吃飯,哪個機關小兵敢大聲喧譁。
常寧壞壞的一笑,停了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付今兒剛買的墨鏡,這可是時下小青年最流行的裝酷之物,往鼻樑上一架,衝羅鐵貴做個走的手勢,掀開食堂門上的塑條門簾,一前一後的昂首而進。
最先認出常寧和羅鐵貴的,當然是劉為明,食堂的一邊,用玻璃隔開的小房間,是給領導或重要客人專用的,他和專員李東方一桌,正好面對著食堂門口,臭小子戴了墨鏡,還算一時難認,可後面那個鐵塔似的傢伙,全青陽獨一份,不是水洋的羅鐵貴又是誰,前面那個大搖大擺的,必是臭小子無疑了,當下心裡一樂,他剛從省城出差回來,不知道出了啥事,以為這兩個傢伙又是噌飯來了,以前在青陽就常乾的,來了就大吃大喝,飽了就一拍屁股一走了之,國家幹部吃國家的,要啥鈔票飯票。
餐廳能擺得下十幾張飯桌,也坐滿了七八成,幾乎沒人認得這兩個擺譜的主兒,機關裡的人,見過的多了去了,頂多好奇或驚訝的瞧上一眼,繼續的埋頭吃飯,領導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吃飯,沒人會來主動管閒事的。
羅鐵貴以前去過地區財政局,常常報銷民兵軍訓開支來著,陳紅雷那老傢伙他是認得的,禿個頭頂卻成天戴個黑色呢帽子,四季八節也不拿下,目標顯著,拿老偵察兵的目光一掃,就鎖定了方位,一個眼神示意,常寧就走了過去,羅鐵貴腳步更快,早已上前站到了陳紅雷的身後。
這時,玻璃隔著的小房間裡,幾個吃飯的領導,都往餐廳中央投來了關注的目光,另一桌坐著的是地委書記朱永軍、付書記鄭世誠及地委辦主任陳建明,陳建明在上次處理之江日報的通訊報道事件時,是見過常寧和羅鐵貴的,留下的印象蠻深刻的,當辦公室主任的,記憶力一定得很好,他望望同桌的正付書記,對鄰桌的劉為明說道:“劉付專員,那兩位好象是水洋來的同志吧。”
劉為明微笑道:“應該是,我也是剛認出來,準是又來噌飯了,這倆小子常幹這種事,白吃白喝。”
朱永軍心道,那個混小子怎麼回事,幾小時前還在青陽和自己通電話呢,這麼快就出現在地委大院來了,就為一頓不付錢票的午飯?
但見常寧和羅鐵貴,一左一右的把埋頭吃飯的陳紅雷拎了起來,同桌的幾個人看出了來者不善,紛紛的退了開去,陳紅雷一驚之下喝道:“你們,你們是誰,想幹嘛?”
常寧一拍桌子喊起來,“陳老禿子,你可真不要臉,還好意思問我們是誰呀,你整整扣了我們三十萬元錢,我們找你老東西拚命來了。”
一個年輕人大概是陳紅雷的秘書,上來客氣的說道:“兩位同志,有話好好說,這裡是地委機關食堂,這是我們陳紅雷陳局長……”
羅鐵貴哼了一聲,左臂一掃,把那個年輕人推回到旁觀者中去了。
陳紅雷臉色一變,“你們,你們是……”
常寧呵呵一笑,大聲的說道,“好你個老傢伙,剛搶劫了我們三十萬元,轉眼就想不認帳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陽縣水洋鄉黨委書記兼鄉長常寧,這位是水洋鄉武裝部長羅鐵貴,原xx軍一一二師威震南疆前線的殺敵英雄,率領全營官兵殲滅過七百多個敵人,今天是來跟你要債來了,你要是想耍賴,就休想從這裡走出去。”
放下飯碗的朱永軍皺起了眉頭,對陳建明說道:“建明同志,你去看看怎麼回事。”說完瞥了劉為明一眼,難道是老劉搞的名堂,應該不會,最近大家的步調挺一致的嘛。
陳紅雷正欲解釋,常寧卻一把掀了他頭上的黑呢帽子,端起一碗鹹菜湯從那禿頭上澆了下去,嘴裡繼續樂呵著,“呵呵,老東西,我們青陽老百姓有句說你的話,今天我給你帶來了,當官若是當貪官,在家必是搞扒灰,呵呵,今天你要是不把三十萬元還給水洋老百姓,老子今天就和你同歸於盡,讓你再也沒有機會去兒媳婦那裡扒灰。